第27章 命運鍾(第1/2頁)
章節報錯
命運,天道也。天神為其鑄造堅不可摧的盔甲,並注入不可違抗的本質。廣為播撒,以桎梏萬千世人。古往今來,不願屈服於命運的人從不在少數,以文人墨客為首,將“不屈服”的精神注入文字,以筆鋒對抗天命。近如中國名著,石猴孫悟空飛天遁地胡改生死簿。遠至希臘神話,天海冥三兄弟齊心推翻泰坦諸神。諸多典故,無不表達“人定勝天”的叛逆思想。
歷史的車輪滾滾駛過,碾碎無數命運,在時代的版面上留下一道道濃重的車轍,來到今時今日的2172年。科技飛速發展為人類提供了對抗天神的資本,對於命運的叛逆不再停留於“不屈服。”而更妄想“去征服。”經過近百年的錘鍊,擬實科技終於成熟,一經公佈,轟動全球。一時人們獲得掌控自己命運的權利“天道無輪迴,命理皆可改。”而在軍事領域,野心蓬勃的人不甘於“僅”掌控自己的命運,以高階科技打造命運鍾,妄圖桎梏他人的命運。
澳大利亞意志人研究中心,意志人研究部。
頂燈無限煞白,巨量惡鬼圈立,層層包圍了盧西安,是在守護,是在保衛,是在等待他們的王甦醒。吳光明極其不安地來回踱步,兇狠的目光映得他滿面猩紅。此時研究中心所有出口遭到封鎖,軍方正在全力搜查,不需多久便會找到這裡。而更令他不安的是盧西安胸膛裡那顆心臟,詭異的律動彷彿正在重鑄惡魔的羽翼。焦頭爛額之際,躺在地上的盧西安輕咳了一聲,有甦醒的跡象。吳光明迅速伏在他身邊,顫抖問道。
“西安...?”他輕喚一聲。
盧西安猛地睜眼,集全身之力呼入一口長氣,那口氣好像釋放了什麼,竟漫著輕微的暗色。吳光明沒有退縮,也不敢退縮。不管惡魔與否,甦醒已成定局。他將全身能量聚入瞳孔與其對視,試圖以自己的精神力量喚醒他。這能力足以驅散所有迷濛,可面對王的威嚴,不堪一擊——那目光像是撞了牆,彈回來震得自己眼眶劇痛,一時失明,連帶而來的是五官感覺全失,說不出話,聽不到聲音,甚至連呼吸都無法平穩進行,只倒在地上痛苦地滾作一團——奴僕挑戰王權的下場。
周圈意志人巍然直立,猩紅不減。不對這個滿地打滾的男人投以一絲同情。極端痛苦在吳光明身上持續了好一會兒,似乎消退了一些。他顫抖著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西安,你醒了嗎?”這次他閉著眼,不再敢挑戰王的權威——他沒看到盧西安已經坐了起來。
“你是...”盧西安恢復了些許神智,已經可以開口說話。只是腦速跟不上語速,那個“是”字之後便無聲響,場景陷入長達半分鐘的停滯。他笨拙地在腦海裡翻找著回憶,漸漸拼出這個男人的臉龐以及兩人共同經歷的場景。
“老黑?”
聽到這個不著調的外號,吳光明松去了緊繃的神經,緩緩睜眼。看到盧西安以一個邋里邋遢的姿勢坐著,一時心寬了不少。心寬不過半秒,又迅速緊張起來,忙喝問。
“你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嗎?你差點死了,知道嗎?你還記得什麼?你知道自己是誰嗎?你...”面對自己熟識的盧西安,一連串問題脫口而出,恨不能把自己的喉嚨塞進他的耳朵裡。
盧西安懵了,面對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問題,面對如此陌生的場景,面對無數道猩紅的目光。一時竟忘記了呼吸,悶氣憋在胸口脹得臉頰通紅,更別提回答了。極度緊張吞噬了吳光明的理智,衝上去狂搖盧西安的肩膀,不斷說著“你怎麼了啊?”“說話啊”之類的話。
適得其反,這不理智的舉動被視作威脅。盧西安的瞳孔霎時猩紅,同時周圈的意志人軍隊緩緩轉向,以無比兇狠的目光鎖定吳光明。冷冽的殺氣瀰漫在巨大的包圍圈裡,壓得吳光明喘不過氣。他頓時縮手閉眼,不敢再有任何舉動。威脅消除,猩紅的殺氣退散,盧西安再次從惡魔的桎梏中解脫出來,找回了那個懦弱的自己。
“你是老黑嗎?吳光明,是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好像自己才是被威脅的那個。
“是我,你的發小,你的室友啊,吳光明,老黑啊。”雖然摺疊世界的身份是假,但他明白,剛從摺疊世界裡脫離出來的盧西安還無法快速接受現實,此時是該以“朋友”的身份引導他的。
顯然盧西安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神渙散地愣在那裡,像是在神遊,又像是在回憶。吳光明想再多說一些,卻也不敢多說。生怕打斷他連綿的思緒,生怕再次遭到殺氣吞噬。
研究總部的地板格外乾燥,原先流淌滿地的培養液被那復活儀式全數抽乾,不留一絲溼潤。意志人軍隊還是圍圈直立,眼底透出瘮人的紅光。頭頂的大燈經過超支光亮,有些力不從心地暗淡下去。盧西安坐在中間,努力地拼接著回憶。
“這是哪裡?”
吳光明不作回應,比起這個問題他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你記得我,你再想想,耿天浩、歐陽這兩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盧西安皺起了眉頭,再次陷入回憶,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嵌在腦海的最深處,若隱若現不太真切。
“歐陽、吳光明、耿天浩、千雪,歐陽....”他的眼瞳渙散開來,嘴裡一直重複著這幾個名字。腦海裡只剩下他們隱約的樣子,其餘的人,包括同事、父母、路人的所有人都沒有印象,哪怕一點模糊的印象也沒有——像是被抹去。只在合適的地點遇到合適的人,併發生合適的事情,所有的故事像是被設定完成的場景一幕幕播放,彷彿註定。聲帶如卡帶的復讀機一般,只在這四個人的名字裡徘徊,無法說出其他的話。
吳光明低身湊近他的嘴邊,聽見了名字,也聽見了希望——看來盧西安還未完全喪失記憶,至少他記得摺疊世界裡幾個助接受人。然而時間不允許他再如此重複下去,此處的每一秒都比黃金珍貴。
“西安,你想起來了沒?”吳光明小心地問。
盧西安緩緩轉過頭來,眼眸深邃無底。猩紅與淡藍在瞳孔裡交錯,炙熱與驚寒於無聲處疊合。一如天使和惡魔的交鋒,又如岩漿與極冰的纏綿。吳光明迅速閉眼——那是凡人無法直視的深淵。漸漸地,那鬥得不可開交的紅藍開始交融,融成一種極為詭異的暗紫色,填充起盧西安整個眼眶。無形之中,惡魔的鎖鏈再次交合,再次將盧西安拉至地獄的邊緣。周圈的猩紅惡鬼顫抖著,開始嘶吼,開始咆哮。像是挽留,像是送別。漫天哀嚎傳響,那濃重的暗紫色彷彿一位君王接受了頂禮膜拜,墮入極紫色激盪起來,如漩渦混攪,如怒濤翻騰。與此相映,惡鬼們更加放肆地撕開喉嚨,血淌滿地,哀嚎極端尖利,將無數早已破碎的命運鍾震作殘渣,頂燈碎裂,玻璃渣迸射。黑暗無邊,成圈的猩紅依然不滅,支撐起此處瘮入心底的暗淡。
高潮退卻,盧西安眼裡的紅藍逐漸低沉,於眼底消弭無形。一時無光,一時無響。他的瞳孔復原至黑色,眼白如春草般復生,一點點逼退濃重填充起周圍的眼眶。吳光明面對如此不穩定的盧西安,只怕一點點舉動也會驚動他,閉眼不語。
“為什麼我只記得這四個人?我甚至記不起父母的樣子和名字。”盧西安以正常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吳光明擠出一道眼縫,觀察著。
“你記不記得自己有超能力?”聲如蚊吶。
這個問題聽似隨意,答案卻關乎生死。恢復神智的盧西安卻一下子冏了起來。
“超能力?你以為在寫小說啊,還超能力。”滿嘴爛話。
吳光明皺緊眉頭,這個答案已經把他往“死”的方向推了一截,處在了兩難的境地——盧西安失去精神力,僅憑自己的力量無法對抗茫茫軍隊。盧西安恢復精神力,自己也同樣無法對抗巨量猩紅惡鬼。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我告訴你,你有超能力,你能拯救世界。”
盧西安一頭霧水,更冏了起來。
“我?拯救世界?我之前好像...在結婚吧?”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婚禮的前半段,對剛才殺滅上百名士兵,與七輛坦克鏖戰的場景毫無印象。更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有多危險。吳光明伸出食指,極其認真地瞪大雙眼。
“你聽著,沒人跟你開玩笑。你,是意志人。我,也是意志人。耿天浩、歐陽都是意志人,還有那個雪兒,我不認識,但是你記得她,所以她也是意志人。”
盧西安看到他這副認真的模樣,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