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獻俘(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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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在大荔城下擊破劉曜,這訊息需要一段時間發酵,所以他並不急著有所行動,而貌似好整以暇地先徹底收復馮翊、北地二郡,重修梁山縣城,並且沿山築堡,以防劉曜再次南躥。更新最快一直等到返回大荔後,在籌劃於司、兗兩州設屯所紮根的同時,他才密遣王貢等人返回長安。
此前早就發出了第一封捷報,是在大荔破圍的當天晚上,裴該派部曲陶德露布傳出,自大荔西渡上洛水,而至重泉、蓮勺,再從蓮勺經萬年、高陸、霸城而抵長安。因此首先得到訊息的,乃是屯兵萬年的麴允,聞訊不禁大吃一驚。
麴忠克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派人於四鄉搜掠物資,以鞏固萬年之防。在他看來,裴該遲早是要放棄大荔南歸的不是被劉曜打退,就是自己主動後撤本來若得裴該相助,萬年可保無虞,但當日裴該北上時,自己不肯與其相見,表現出來的態度不算很好,那裴該有什麼必要相助自己守備萬年呢?很可能裴該率兵繞過萬年,直接返回長安去或者西去華陰,以求與祖逖會合則劉曜挾戰勝之勢,必將前來猛攻萬年。
萬年乃是京兆最北方的縣城,若陷萬年,即可渡過渭水,一馬平川直抵長安。故此無論於公於私,麴允都不可能輕棄萬年於公,萬年有失,則長安北方屏障盡去,岌岌可危;於私,他麴大將軍已經連失馮翊、北地兩郡了,若再丟了萬年,那在索麵前還可能抬得起頭來嗎?
索巨秀直接請天子詔,奪麴允的兵權,甚至將其下獄,那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啊!
雖說多次遣人北進探查,都說大荔防守甚為嚴密,似乎尚無破城之虞,麴允卻並不相信。因為他跟劉曜交手不是一兩回了,深知胡卒之勇,若沒有同等兵力,除非賈彥度復生,否則不可能使劉曜後退半步。
然而裴該此前來信,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劉粲與劉曜不睦,則必然會設謀斷絕劉曜的糧草供應,故此劉曜在準備萬全之前,未必便會猛攻大荔。
他到大荔城下這才幾天哪,肯定得花時間穩定後方糧道,然後打造攻城器械,再謀圖瞬間發力,一舉破城。據說裴該也重修了大荔城防,城壕、羊馬垣乃至吊橋一應俱全,即便以劉曜之能,數倍兵力圍攻,恐也非旦夕可下。根據從前的經驗,在這種力量對比下,除非守將率先逃走比方說原本的馮翊太守梁肅或者實在不會打仗,怎麼著也能守上一兩個月吧。
所以大荔城下如今的戰局,真沒什麼可讓人放心的,遲早還是淪陷的命。大荔之後,就該輪到萬年了,自己論兵力與裴文約相近,萬年城又不如大荔穩固,那該如何抵禦劉曜的猛攻呢?麴允苦思冥想,難得長策也只好先鞏固萬年之防,到時候見招拆招罷了。
說不定真被逼到萬年危殆的情況下,索乃至關中各路守相會幡然悔悟,派兵來援呢?起碼涼州張還是可以期待的吧……可恨索巨秀,他硬把著兩千“涼州大馬”,毫無施展之處,卻為何不肯派至我的麾下?
可是很快便有露布報捷,說裴該在大荔城下大破劉曜,一日間盡得其壘,斬首兩千,俘虜兩萬,劉曜率殘部狼狽而走陽。麴允當時就震驚了,急忙把報捷的徐州使者喚入城中,當面仔細詢問破敵的過程。
裴該派去報捷之人,乃是部曲陶德,自從裴嶷自平州來歸後,便言此人或堪大用。為什麼呢?因為陶德一張老實面孔,說話言事雖然不夠流暢,條理卻很清晰,頗易取信於人。雖然其後知道那全都是裴該預先教好了的,但作為一個半文盲,能夠背出那麼大篇文章來,大面上不出錯,也很難得啊。盧志父乃至他裴文冀本人,不就是受了陶德的影響,為其言辭所“惑”,才會千里迢迢跑徐州來的麼?
因而陶德到了堂上,將戰勝經過向麴允細細稟報,麴允也是知兵之人,當下就某些細節問題逐一詢問,陶德都能回答得勉強清爽。麴允當即信了幾分,待陶德離去後,便召親信麴昌、吳皮、王隱等人前來商議。
麴允說了:“我派往大荔的探子,尚未回報,但聞陶某之語,似非虛言……則我等當如何應對?”麴昌沒什麼頭腦,當即躬身致賀,說:“劉曜既退,大荔無憂,則萬年更是穩若泰山……”隨即懇請說:“既然如此,前日搜掠之糧,可以稍稍放還民眾,以免民心不穩,若起盜匪,剿殺不易啊。”
吳皮卻說:“誠恐裴公得勝,將不利於明公。想昔日其人北上,邀明公相會,而明公不肯見;後又請援,明公不發一兵一卒,則其心中,豈能無怨?明公不當縱放其使,當秘密扣下,不使捷報聞於長安!”
麴允問他:“這是何意啊?”
“索大將軍若聞裴公得勝,必責明公,或將使裴公執關中兵柄,以替明公也不可不防啊!”
麴昌搖搖頭:“不可,裴公露布報捷,如何隱瞞得了?若行此無謀之事,反啟朝中公卿之疑,若責讓明公,則如何處?”
王隱也說:“大荔使者,不可扣押,然吳兄所言,不為無理。明公當速遣軍北上,偽做增援之態,而謝於裴公,雲糧秣不足,軍行遲緩,未能趕及與胡寇決戰,並非無心救援。然後致信裴公,申以唇亡齒寒之意,唯二公和睦,才能外御胡寇,而內製索、梁。前聞裴公在長安時,與索、梁二公頗生齟齬,或可趁勢間之也。”
吳皮搖搖頭,說想要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就應該做啦,如今才設謀,會不會太晚了一些?王隱答道:“亡羊補牢,未為遲也。若再延挨,才真無力迴天了。”
麴允聞言,心中稍定,當即點起五千兵馬,交給麴昌,要他假裝北上增援大荔,先去跟裴該碰一面。然後我這兒再寫封言辭懇切的書信,遲一兩天送到裴該手上,希望他可以看清形勢,別被索給利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