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几案主位,已是有人先一步來到。一位中年人士,相貌平平,一身常服,端正跪坐,一絲不苟的仙風道骨。

若不是眼中乍洩的精光,叫秦嬰瞧見,當真誤以為,此人乃是一淡泊明志之士。

再觀其身前的茶盞,正好用以迎客。想必是算準了今日,他定能前來。算無遺策,眼前之人,當真厲害得緊。

如此謀略,當真教人心驚。也是秦嬰險些破功的緣由,接下來當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暗控心神,秦嬰躬身一禮,道:“殷勤見過齊相大人。”

偃英對秦嬰早已有所耳聞,如今卻是初次相見。好以整暇的打量起來。

來人一身文士打扮,相貌清俊。此時與偃英見禮,端的是溫和有禮。

嗓音溫潤如玉,叫人舒適極了。難怪如此年紀,便被委以重任。

偃英見秦嬰客套,口中卻是輕嗤一聲,仍躬身還之一禮,道:“上門求訪,竟不敢顯露真容。怎的,莫非此行問心有愧?”

絲毫不知秦嬰已是對齊樂坦白姓名的偃晏,又接著道:“齊樂那老兒,教你哄了一回又一回,如今卻哄上我宰相門前來了,心比天高吶。”

秦嬰見其雖是不滿,卻並不自大,一收一放如臂指使。

更兼有誅心之論,心下大駭。忙回道:“齊相大人所言,小子不甚明白,容顏豈能有假。還有那哄人一事,勤小子卻是不敢相認的,我與齊老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可謂人生得遇一知己,死而後已呀。”言畢,輕扯起了自家麵皮,以示真偽。

偃英自忖見過大風大浪,卻未見過如此沒臉沒皮之人。一時之間,竟有些無言無對。

索性不再提‘真容’一事,與之直言道:“殷勤小子,何為彌天大計,嗯,可否與我暢言一番?”

殷勤佯作吃驚,雙目圓瞪,道:“此計,乃是齊相所出,與小子何干?”

偃英見殷勤清俊臉龐之上,雙目睜圓,竟有幾分可愛。可他卻暗歎一口氣,終日打雁卻被啄。

後生當真可畏啊。

偃英揭過方才的大計不提,再次問道:“你此次打西而來,所為可是東圖?”雖是問話,語氣卻無比的篤定。

誰知,這殷勤彷彿當真是來拜訪一般,他疑惑的望著偃英,道:“齊相大人,你究竟在說甚啊,殷勤當真是聽聞齊相大人有大才,且腹有經世大計,今次但求遇合。不作他想。”

偃英當真想將手中之茶,潑對方面上。

回過頭來,覺出方才所想,與他平日的沉穩無關,復又沉靜了下去。

秦嬰察覺對方變化,立時提神。他知曉,接下來,才是此次求訪初衷的開始。

偃英恢復至秦嬰最初見著的那副‘道貌岸然’,一副長輩關切小輩的口吻道:“殷勤公子,既然你不知何故東來,便讓我猜上一猜,如何?”

秦嬰面上一副不知你在說甚,卻由得你去的表情。

偃晏只當瞧不見,自顧自的說將道:“公子自西邊來,西有秦贏氏。殷勤二字,取字秦嬰罷。”

接著道:“如此倒真是個忠誠之士,時刻不忘西方之土吶。”

言至此,直直盯著秦嬰,但見其面色不改,頗有幾分放鬆。偃晏神色間帶了幾分意味深長。

伸手為秦嬰遞上一盞熱茶。

秦嬰注目於其上,色濃郁,氣淡雅。熱茶自喉間幾轉,味甘後甜。滌盪肺腑裡,直入九霄外。

秦嬰似乎有幾分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