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師的眉毛鬍子都已經是雪白的了,他的眉毛很長,幾乎遮住了一半的眼睛。

雖然他的眼睛已經老去,可是眼神卻並沒有老。

他抬眼看著上前請安的幾個孩子,臉上雖然掛著和藹的笑,眸子卻含著刀鋒一樣的寒意。

他先是誇讚裕朝兄妹兩個:“二位在京城這幾個月可都習慣吧?我瞧著各自都長高了不少。”

“京城自然是好的,只可惜跑馬的地方少了些。”裕朝其實還有點想家,不過因為近來長公主進宮來陪端敏公主待產,桑珥也跟進宮來,他便覺得這裡是天下最好的地方了。

“世子喜歡騎馬,這是天性使然。就好像我們漢人走到哪裡都想種莊稼一樣。”董太師呵呵笑著說。

又拉著應杉的手問:“二公子近來讀了什麼書?讀書雖然是好的,不過也要學著淘氣些。”

“太師為什麼要我淘氣?夫子們天天講的都是規矩。”應杉才六歲,自然童言無忌。

“小時候不淘氣,長大了就更不能淘氣啦。”董太師說,“你說是不是啊?等你長大了之後回頭看自己的小時候都沒有淘過幾次氣,那可是很不好的。”

眾人都被逗笑了。

最後,董太師方才和宮長安說話:“宮四少近來都讀什麼書?”

“有勞太師動問,小子近來讀的是前朝吳大學士所著的《文典》。”宮長安答道。

“哦,這可是大部頭啊。”董太師捋著鬍子說,“難怪你被稱為神童,小小年紀就已經涉獵《文典》了。”

“太師過獎了,我也不過是初讀,囫圇吞棗罷了。”宮長安說。

“想當初我與你祖父同曹共事,我做推官,他是主簿,可以說淵源很深了。你祖父這人便是個忠正才高之士,我一向傾慕他的為人。

只可惜呀他在你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我也常常引以為憾事。

畢竟當初我們一起樹下乘涼的時候,還說過等到致仕以後便約齊三五好友一起浪跡於江湖山水之間。”董太師這樣做,也不過是為了下一步打埋伏,“如今再見你,竟頗有你祖父的遺風,實在叫人感慨唏噓。”

“父親為官幾十載,同僚舊友多不勝數,但從未聽你如此懷念過誰。”皇后說道,“可見在你心中宮老侯爺確實難得。”

“是啊,看見這孩子倒讓我感慨不已了。”董太師說著仔細打量著宮長安。

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在宮長安身上尋宮老侯爺的影子,實則他越看越覺得這孩子不像宮家人。

“皇后,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歡。如今他在宮裡做伴讀,不如你就收了他為義子如何?”董太師忽然丟擲這句話,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

好半天皇后才說:“父親提的好突然,我還沒有準備。”

“呵呵,我也是臨時興起的這個念頭。”董太師神色如常道,“這孩子真叫人越看越愛,我想著他母親如今已經成了宮裡的貴人,皇后就收他為義子,也是合適的。”

皇后聽了倒不反對,一來她本也很喜歡宮長安,二來也信得過溫鳴謙。而且又是自己父親提出的這個建議,想來他也覺得合適。

“父親既有此意,那我……”皇后開口想直接應允了此事。

卻被宮長安打斷了:“多謝太師抬愛,只是小子福博怎配做皇后娘娘的義子呢?”

他是不可能認董皇后為母親的,董氏是他的殺母仇人,他怎能認賊做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