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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王宮。

白起穿過兩道侍衛守護的宮門,徑直奔向書房。

雖然天已經黑了,但是書房的燭火還是燈火通明,有官吏低著頭來回跑動,懷裡抱著大捆大捆的竹簡,滿身是汗。

隱約地,能聽到書房裡的說話聲——

“聽說楚地有一種名為‘白紙’的特產,輕便異常且易於書寫,若能推而廣之,必能大大方便。”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竟有此事?寡人明日便差人問詢,爭取早日用這白紙替代宮中的竹簡!”

白起來到門前,低聲通稟:“左更白起,求見大王和太后。”

書房內靜了片刻,然後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是白起啊,徑自進來便是。”

白起低頭進屋,衝著屋內的二人拱手施禮:“拜見太后、拜見大王……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宣太后笑了笑,語氣平和,如同鄰家大姨一般關心道:“甭拘謹——在武關呆得如何啊?”

“謝過太后關心,臣一切都好。”白起恭謹地回答之後,沉聲說道:“楚國與我大秦會盟的使者已經到了驛館了。”

“主使是楚國的令尹昭雎,副使一個是楚太子橫,另外一個則是曲陽君公子良。”

提到熊午良的時候,白起的語氣有意無意地咬重了字眼。

宣太后與秦王嬴稷對視了一眼,笑道:“看來楚國很是重視嘛。”

白起拱手道:“臣已經將彼等送至咸陽,任務已經完成了,當連夜趕回武關……”

還不等嬴稷說話,又聽宣太后笑道:“不急,在咸陽多待些時日,正好給稷兒講講軍中故事。”

“楚國的太子都來咸陽了,武關那邊打不起來的。”

嬴稷也笑道:“母后此言甚是。”

白起踟躕了片刻,最終拱手領命:“臣遵命。”

宣太后眸光一閃:“接見楚國的使者倒是不急,先讓他們在驛館歇息幾日再說。”

白起也不問緣由:“諾。”

“你諾什麼?”宣太后笑了:“接待使者是‘行人’(相當於外交官)的事兒,你只管在咸陽住下,陪我和稷兒說說話便是。”

白起拘謹地撓了撓頭:“臣謹遵太后之令。”

……

宣太后曾是楚國的王族公主,自然知道,楚國雖然已經不復當年強盛,但畢竟也是瘦死的駱駝,楚人的心中還是多少都有曾經霸主的傲氣的。

此時的秦國,新君剛剛即位,本就是權力交接的關鍵之時。

新君嬴稷又是久在燕國為質子,在咸陽名聲不顯,除了魏冉、羋戎等楚國血統的臣子之外,沒什麼羽翼可言。

宣太后知道,其他的幾位王族公子,尤其是公子壯等人,對嬴稷屁股底下這個位置虎視眈眈。

宮中,自己的地位也不穩,上面還有惠文太后(惠文王嬴駟的正妻,武王嬴蕩的生母)壓著。

如此時刻,秦國可謂外強中乾。

但越是如此,越不能在楚國面前露怯!

宣太后身上雖有楚國王族血脈,但如今身為秦國太后,自己的兒子又是秦國的新君……那屁股當然得坐在秦國這一邊。

拖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