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一名太監誠惶誠恐地進來,回稟道:“皇上,軍政司有要事請奏。”

旗安年驀然站起,不知發生了什麼,現在一有事就是大事,況且軍政司掌管著軍隊,監控著敵情,莫不是敵軍有了異動?或者引雷大陣出現什麼變化?不敢怠慢,當即告別了太后,疾速返回御書房。

軍政司大員,左丞相焦急地等在門外,不斷地搓著手,在廊下快速地踱著步子。

“何事驚慌?”旗安年開口詢問。

軍政司大員當即跪倒,以頭及地,回答道:“啟稟皇上,微臣無能,軍營發生兵嘯!”

聞言旗安年大驚:“怎麼回事?”

現在敵軍兵臨城下,內部再出現問題,這仗還怎麼打。

軍政司大員講述了兵嘯的原委,原因出在新招募的新軍中,前幾天的衝陣對這些新兵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衝擊,一夜間死去那麼多人,正規軍和禁衛軍還好,可新兵哪兒經歷過這個,情緒出現波動,白天還在一起操練的夥伴,晚上就沒了蹤影,恐懼和不安充斥著新兵營,尤其現在每天早上,一睜眼就聽到敵人的叫罵,一天殺一百人,裡面有他們的熟人,親人,朋友,這種心理的折磨彈撥著每個人的神經。每一天都在驚懼中度過,生怕哪天得到命令出城殺敵,

這幾天天天有百姓到軍營門口找人,都想看看自己的親人是否還活著,敵人每天殺俘虜的行徑給旗都造成了很大的騷亂,當敵人發現大部分俘虜來自旗都內新招募的新兵,每天在殺俘虜前加了一一點名的環節,俘虜們蓬頭垢面,血跡斑斑,離得又遠,旗都的百姓大多看不清,可點出了名字,如同在沸油中潑了一瓢清水,杜絕了百姓的僥倖心理,每天旗都都是哭天喊地,哀聲一片。

親人死在眼前,暴屍城外,百姓無法收屍,每日讓人不敢直視,城中的祭奠越來越盛,沒有回來的新兵雖被統計為死亡,但沒有屍體,軍政司無法發出的陣亡訃告,民眾哀聲一片,越聚越多,同時恐慌之情蔓延,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殺自己家的親人。謠言四起,說旗國是要用這些新兵做炮灰,從而減少都城的開銷。

於是父母找兒子的,爺爺找孫子的,妻子找丈夫的,軍營外擠得水洩不通,見不到人就堵著軍營喊,把軍營當成了菜市場。

七十萬人的家屬,不用全來,來個一成,軍營也受不了。軍政司自然不會讓他們進去,百姓不走,便晝夜守在軍營外,輪班叫嚷。

新兵的情緒越繃越緊,終於失控了,導火索是有人做了噩夢,夢見自己被抓,即將砍頭,睡夢中抓起自己的武器,戳向了身邊的同伴。受傷的同伴開始報復,從一個營帳擴充套件到幾個營帳,繼而越演越烈。

見到了血腥,很多新兵發了瘋,有人拿起武器胡亂砍殺,看誰都是像敵人,把軍營當成了戰場,有人抱頭痛哭,跪倒求饒,有人砍傷自己,要求退伍,更有甚者,上吊自殺,說不要當俘虜,怕被砍頭……

林林種種,情緒具有較強的傳染性,一時之間,幾座新兵營亂成了一鍋粥,不僅新兵往外衝,家屬還往裡擠,搞得軍政司焦頭爛額,本來城中的正規兵士就少,面對這麼多不可理喻之人,根本不夠看的。只能死死守住大營出口,將兵嘯堵在軍營中,死傷無數,裡面如一顆顆炸彈在內部爆發,衝不出去的新兵開始肆意破壞,新建的軍營都是工部耗盡人力財力建造,護營大陣怎麼受得住如此衝撞,已經搖搖欲墜。

軍政司第一次遇到這種裡應外合的兵嘯,在家門口招募兵士實屬兵之大績。

旗安年問明瞭原委,問道:“愛卿有何良策?”

軍政司大員道:“鎮壓,懇請陛下派禁衛軍持援,評定兵嘯!”軍政司永遠是手段強硬,自己管轄的下屬出現重大紕漏,就是在打臉,這種情形下,講道理,說忠義全是白扯,拳頭才是硬道理,怎奈正規軍人力不足,禁衛軍不受軍政司調配,只能來請聖諭。七座新兵營,每營十萬新兵,如今所有的正規軍都被分派到各個新兵營,把守軍營入口,維持護營大陣的運轉,安撫找人的百姓,實在沒有人手鎮壓兵嘯。

如果禁衛軍能出動,一萬人,一座一座鎮壓下去,新兵們還真翻不起什麼浪花,局面穩定了,再慢慢洗腦。只是禁衛軍是皇帝的御用私兵,職責是保衛皇帝和皇宮,軍政司大員只能把問題丟給皇帝,讓他做主。

皇帝搖搖頭,坦然道:“開營放人吧。”

軍政司大員和左丞相一臉的錯愕,新兵都跑了,國庫花的錢不都打了水漂,都城的危機不是又回來了,難道皇帝擔心自己的安危。不捨得派出禁衛軍?旗安年知道他們的擔心,解釋道:“新兵還沒把自己當成兵士的一員,參軍入伍對他們只是個臨時差事,做做樣子,走走過場,熬滿時間罷了,都是百姓,城裡有他們的父母,親人,即便鎮壓住他們的人,也壓不住他們的心,如果明天、後天敵人再斬俘虜,誰能保證兵嘯不會重演,如果百姓再鬧起來,都城不用攻,從內部就瓦解了。即便這些都沒發生,遇到敵人,他們能英勇衝殺嗎?”

皇帝的話說得在理,可要將新兵們放走,誰能有這麼大的魄力,軍政司和左丞相可下不了這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