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博知有片刻的怔愣,而後發出更激烈的嘶吼:“你胡說!中了秀才的分明是我的兒子!”

“不只是秀才,還有舉人!他還要中狀元!我要讓天下人看看,我嶽博知的兒子,是如何一步一步,將功名利祿盡皆收入囊中!”

“功名利祿當真那般重要麼?”蔡老頭終究忍不住,再次開口。

“你輕易便能獲得,自然不覺得重要,可於我,卻是畢生不可得的東西!”嶽博知近乎瘋狂。

求不得,成執念,蔡閆嘆了口氣,輕聲對知州道:“帶證人罷。”

知州大人頷首,令簽發下,傳證人向學、嶽登科上堂。

向學首先被帶上堂,本來他有秀才功名在身,對官家是不必跪的,但這秀才又是頂著別人的名頭考取的,如今自不作數了。

“草民向學,參見知州大人。”向學跪下見禮。

嶽博知猛然轉向他:“逆子!你不在書院好好讀書,跑到這裡來做甚?”

“山長莫要自欺欺人了”,向學生沉靜道,事已至此,他自是沒什麼可隱瞞的了,“啟稟大人,草民因與嶽登科長相十分相似,受嶽博知脅迫,冒充嶽登科參加科舉,考中秀才功名。”

“你胡說!”嶽博知勃然大怒,“考中秀才的分明是我的兒子!是我嶽博知的兒子!”

“肅靜!”知州大人一拍驚堂木,呵止了嶽博知的吼叫,而後詢問衙差:“嶽登科呢,為何還不帶到?”

他話音方落,外頭便有人押著一個人上堂了。

嶽登科被從襄皂書院救回之後,便被安置在縣衙裡,此刻的他被換上了一身乾淨衣裳,頭髮也好好的梳起來,面容展露無遺,幾乎一被帶上堂來,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倒吸一口冷氣。

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嶽登科跟向學,眉眼之間竟有八分相似,另外兩分不一樣的,是氣質,向學十分平靜,嶽登科卻滿是畏畏縮縮的神色。

“堂下所跪可是嶽登科?”知州大人問話。

因他從頭到尾都是受害者,並沒有被上枷鎖,此刻跪在地上,神情充滿惶恐,他縮著手,縮著脖子,眼睛警惕的打量四周,不發一言。

知州再次開口:“嶽登科,你可識得此人。”

他指的是嶽博知,立刻有人強行將嶽博知的頭轉向嶽登科。

後者看清嶽博知面容的一瞬間,瞳孔驟然緊縮:“啊!”

嶽登科嘶吼,跪也跪不住,身子不停的往後縮:“爹,孩兒錯了……孩兒錯了……爹,求求你,放了孩兒罷!求求你!”

嶽博知盯著面前這個瘋子,嘴邊掛著譏笑:“廢物。”

“我……我好好唸書!爹!求求你!啊……不要……不要……”嶽登科歇斯底里,知州大人見此,亦不好再問什麼,但是方才的表現已足夠。

他命人將嶽登科帶了下去,而後一拍驚堂木,問嶽博知:“你還有何話說?”

嶽博知冷哼一聲:“我沒有這樣廢物的兒子。”

中州大人不予理會,轉向向學:“你來說。”

“是。”向學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稟告了知州,並且簽字畫押,嶽博知罪名已定,再抵賴不得。

知州大人瀏覽了一遍供詞,滿意的點點頭,剛要宣佈對嶽博知的審判,忽然一名差役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大人!不好了,嶽登科他……他趁看守不備撞牆,已經斷……斷氣了……”

嶽博知瘋了,在聽到真正的嶽登科觸柱而亡的那一刻,徹底失去理智,發瘋一般險些在堂上自縊,幸好衙差眾多,攔下了他。

嶽登科的死,成為壓跨嶽博知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終其一生追求功名不得,將全部的渴望寄託在嶽登科的身上,甚至將親生兒子逼瘋,李代桃僵也要求一個功名。

可是真正的嶽登科死了,向學當堂揭發,嶽博知的所有希望全部破滅,再沒了活下去的勇氣。

但是齊燁要他好好活著,不只要活著,還要派太醫治好他的瘋癲之症,他要讓嶽博知清醒的在牢獄中度過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