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勇不知道振華心裡對他的鄙視,還在那裡洋洋自得,越說越帶勁。

齊磊的老媽端菜送來,對振華說道:“振華,這麼多年你對我們家的照顧,大媽都感謝在心裡。只怪齊磊害了你,連累了你,難得你還一直幫著我們……”

振華急忙安慰:“大媽別這麼說,這沒什麼。”

蘭玉芝嘆息著,又說道:“齊貴也不小了,今年二十三,明年二十四,親事還沒有一點頭緒……振華,你能不能跟宜蘭說說,看看她孃家那邊可有合適的姑娘,給齊貴介紹介紹?”

“行,我回家跟宜蘭說說。”振華很爽快地答應了。

其實振華知道,這是非常不容易!齊貴想要在地方上說親事,比齊磊當年更難。他的家庭欠了十幾萬的債務,誰家的姑娘願意跳進這個火坑裡?

但是齊磊老媽說了,振華也只能先答應著。

蘭玉芝又嘆氣,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感謝的話。

這幾年,她的頭髮白了一大半,身軀更加佝僂,看起來非常蒼老,彷彿已是風燭殘年的模樣。

對於蘭玉芝來說,家庭的債務是一座大山,老二和老三的婚事,又是兩座大山。三座大山的重壓,讓這個卑微的鄉下婦女,變得更加卑微。

莊小蝶端著飯碗過來,說道:“其實俺覺得,讓齊貴和老三都去服裝廠打工,找物件容易一些,服裝廠裡都是小姑娘,騙個老婆回來還不容易?”

振華笑道:“就像齊磊當年騙你一樣?”

莊小蝶一笑:“俺當年可不是被齊磊騙來的,是俺自己要來的。要說騙,也是俺騙了齊磊。”

振華呵呵一笑,又說道:“我覺得小蝶剛才的話,有道理。齊貴去服裝廠打工,討老婆應該很容易。”

改革開放這麼多年,打工潮已經出現。東灣村繼莊小蝶之後,又來了好幾個外地媳婦,都是小夥子們在外打工帶回來的。豆腐匠邱厚軍的兒子,老實巴交,扯耳朵都不知道叫喚,也從外面帶了一個小姑娘回來,已經生了孩子。

齊貴這樣的家庭,也只有從外面討老婆,才是唯一的路子。

蘭玉芝嘆氣:“可是齊貴今年就出師了,算是木工大師父。現在去服裝廠,這兩年的木工手藝不是白學了嗎?”

莊小蝶說道:“先讓他出去騙個老婆回來,結婚以後再做木匠,也不耽誤嘛。”

振華非常贊成莊小蝶的話,笑道:“小蝶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不能說騙個老婆回來,這話太難聽,應該說出去談個物件回來。”

莊小蝶心直口快,說道:“本來就是騙嘛!讓齊貴出門以後,別說家裡的債務,一個字也不能提。等他結了婚,就讓他分家另過,齊磊欠的債,俺慢慢還,不能影響齊貴過日子。”

振華默默點頭,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蘭玉芝想了想,也說道:“好吧,過了年讓齊貴去外地打工,碰碰運氣吧。”

窮人討老婆,的確是要靠運氣的。

齊磊當年帶回莊小蝶,就是運氣;後來遇上了建安公司的張國寧,也是運氣。

然而現在的運氣,似乎遠離了齊磊。

做破爛王已經一年多了,齊磊還是沒有起色。雖然賺的錢比在廢品站打工多一些,但是更加辛苦,而且居無定所,還經常受到本地人的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