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命懸一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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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左側的窗外,一個人影正步履穩健地經過。大門外,建熙帝略帶感嘆的聲音傳來:
是是非非地,
明明白白天。
話音落了,建熙帝也已站在了中和殿殿門。他已換了便服,長衣寬袖,長髮只挑起一束,用木簪繫於頭頂,餘下披散在肩後。殿外日光極亮,建熙帝身影不可直視,遠遠看去,像是位道人。
袁振第一個跪了下去,高聲道,“恭祝吾皇萬歲!”
柏世鈞此時才剛剛把秦康從座椅上扶起,秦康顫顫巍巍地走到眾人前面,帶頭俯身,“臣等恭叩聖安,吾皇——”
“萬歲!萬歲!萬萬歲——”太醫院的眾人在秦康身後依次跪了下去。
建熙帝誰也不看,在一地黑壓壓的官袍中緩步向御座走去,如同在水面留下一道波痕。
建熙帝今年已經六十五了,但看起來卻與四十歲壯年無異。他的頭髮裡沒有一根白髮,目光炯炯,永遠帶著從容不迫的神采。
建熙帝身後,還跟著一位老公公。這位老人看起來慈眉善目,緊隨著聖上走到御座的一旁,站定後也不言語,只是默默向袁振那邊望了一眼,袁振輕輕欠身,以目光向他行了一禮。
那便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黃崇德。
算起來,黃崇德不過比建熙帝大九歲,可他竟是滿頭的白髮,兩人看上去相差二十歲都不止。這在民間也被說成是一樁奇聞。
建熙帝坐下了,他瞥了一眼堂下鋪開的診斷書,也不看堂下跪著的人,“方才朕唸的話是什麼來歷,誰知道麼。”
王濟懸立刻直起腰,雙手交疊著置於身前,“回皇上,是城隍廟外頭掛的對聯。那裡是百姓們平日處置各種是非的地方,掛這副聯,也是寄託他們明堂正道、賞罰分明的願望。”
“王太醫倒是見多識廣。”建熙帝又問,“你方才說,若娘娘沒有停藥,這會兒身體已大好了,是真話,還是氣話?”
王濟懸的聲音立時乾澀了,“臣……臣也是說‘可能’。”
建熙帝目光中透出寒意,望向一旁的黃崇德,壓低了聲調,“都看到了吧。”
黃崇德躬身,“是,奴婢都看到了。”
“你們太醫院先前說貴妃的病調整起來並無大礙,一月足以,而後一月又變成三月,三月又變成半年。”建熙帝目光拋向秦康那邊,聲音裡蘊著滔天之怒,“是是非非地,究竟誰是誰非;明明白白天,到底不明不白!我大周的太醫院是天下萬方醫者之表率,你們的明堂正道、賞罰分明在哪?秦康,起來回話!”
秦康也顫悠悠地起身,但畢竟是老了,幾次都沒有站起來。
“……給老太醫搬把椅子!”建熙帝厲聲道。
袁振一個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將先前自己坐的那把老黃花梨木的圈椅搬去了秦康的身後,恭恭敬敬地扶著老太醫坐下。
“謝皇上顧念。”秦康坐了下來,也不忘向著御座彎腰道謝,“回皇上,方才濟懸說的,也沒有錯。世間之病本就沒有必愈之理。但娘娘的病纏綿了足有半年,毫無起色,可見太醫院確實沒有作出正確的判斷,這是老臣的失職,也是老臣的罪過。”
建熙一聲冷笑,聲調陡然提高,“朕不聽這些!你也不要一味想著為你的這些後生掩飾,朕只問你,貴妃的病到底什麼時候能好?”
秦康搖了搖頭,如實答道,“臣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