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白玉拱橋直達天幕,高之書笑著走上去。

米有問道:“這是光陰橋?”

高之書得意點頭,一如當年十二境巔峰劍修一般自在。一縷血色殺氣在高之書如今委身的軀殼中流轉,竟沒有絲毫阻礙。

“快走啊,我如今借來的金丹修為支撐不了多久。”

徐舟被高之書一言點醒,若是能見到孃親就再好不過了。可是徐舟抬起腳又放回了原地。

這麼多年過去,徐舟對孃的印象已經漸漸模糊,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孃親懸樑自盡的那一天。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徐舟也不會忘記一點半點。

徐舟從沒有見過父親,自然也沒什麼感情。猶豫時想到自己的孃親便想著要回去問一問,當年究竟為什麼要做出拋下自己的選擇。

都說孝順的孩子從不怨恨父母,可真到身臨其境的時候又有誰能做到半點不埋怨?

韋謫和荀常二人也上了白玉橋卻被高之書趕了下來。

“你們想我死是不是?帶一個人過去已經是這具身軀的極限,再多一人恐怕承受不住。徐舟那座八面漏風的氣府住起來實在不怎麼樣,我可不想再回去。”

高之書都這麼說了,韋謫和荀常也不好再說什麼一起退下白玉橋,站在一旁看著徐舟緩緩登橋。

高之書伸出手抵住徐舟肩膀,“等等。換身衣服,戴上斗笠。儘量遮掩面容。”

“二十年前有誰認識我嗎?”

高之書笑了笑,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二十年前自然沒有人認得出你。可徐先身死這段光陰是棠葉州近百年來最動盪之時。不乏有山巔修士走光陰橋去看徐先臨終風采,雖然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但還是多加小心,以免被認出來。”

徐舟二話沒說低頭戴上斗笠,大步朝著天幕走去。

韋謫道:“小瘸子,來日猶可追...”

徐舟背對著揮了揮手,朝著高處走去。韋謫並非沒來由說這麼一句,他分明看到那個面對三萬紅衫也不曾後退一步的小瘸子此刻渾身顫抖著...

白玉光陰橋和天幕相交的地方有些混沌,越是登高橋邊的一切就越是模糊。

走著走著,豁然開朗。

爆竹炸響的聲音不絕於耳,在大寧京城初一大清早便要放爆竹。

高之書要帶徐舟到刑場去等,徐舟說還是先回家看看。高之書說這場大戰哪怕錯過一點都是終身遺憾,自己當年沒有到場一直後悔到今天。

徐舟只說了句不去,高之書擰不過他,便自己到皇城北門去等了。

徐舟憑著兒時模糊記憶終究還是找到了徐府,只見徐府圍牆根上靠著一排傷兵,還有不少軍士的家眷,都在等著徐府開門施粥。

一個斷臂的傷兵還是少年模樣,被坐在身邊的母親嘮叨著:“徐夫人是菩薩心腸,你等會見了她一句話都不要說,娘保準咱們能住進徐府去。”

傷兵有些不願意,說道:“娘,能住進大將軍府的要麼是傷重瀕死的,要麼是已經戰死軍士的家眷。我這傷輕一些,就不要去給徐夫人添麻煩了!”

母親看著兒子斷臂,眼眶通紅。

傷兵剛要伸手為母親擦淚,誰知這位母親竟然一把扯去了兒子斷臂上的紗布繃帶,模糊的血肉露出來。徐舟在一旁看著只覺得腿上一陣刺骨疼痛,心中也是一緊。

那傷兵看起來比如今的徐舟年齡還小,此刻也是忍不住疼,大叫一聲,眼淚也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