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處於風暴邊緣,背風港口的小棋手,想要在某個節點上,稍稍用力,做一點大事。

所以,這場見面,其實是一場獨屬於兩個人的談判。

只是此刻,坐在談判桌另外一頭的李彥輔,尚且不知道,趙都安真正要的是什麼。

但雖是如此,這位鎮壓朝堂二十載的前閣老,還是從趙都安閃爍的眸光中,讀出了一個關鍵資訊:

這頭小狼,胃口很大!

只怕不是“一壺濁酒”,能打發的了的。

想到這裡,李彥輔忽然岔開了話題。

沒有詢問趙都安想要什麼,而是藉著方才的話題搖頭說道:

“本相雖出身淮水李氏,但能走到今日,所學所用,也與你一般,都是一些田間地頭,最樸素的道理。”

換話題?老狐狸葫蘆裡賣什麼藥……

嘖,難不成要壓價……趙都安露出好奇的神色:

“哦?比如?”

就彷彿,一個真心在向相國討教為官之道的後輩。

李彥輔靠在圈椅中,紅色的官袍彷彿吞沒了他,這位皓然白首的老人說道:

“你放過羊麼?”

趙都安搖頭。

李彥輔說道:

“本相幼年時,曾跟隨家中長輩,去地裡田戶的莊子看,見牧童放羊。

頗為有趣,那羊群說來,也有幾十頭之多,一個小小的牧童,卻能放縱自如。

我心中疑惑,向長輩請教,那位族中長輩指了指羊群中的一隻老公羊,又指了指草叢裡的一隻怪模怪樣的,好似西域那邊串進來的土狗。

對我說,農人牧羊,全靠這一羊一犬。”

“他說,羊是一種很愚蠢的動物,他們視野短淺,頭腦蠢笨,沒有獨立的頭腦,那如何行動生存?很簡單,便是跟隨‘頭羊’。

每一個羊群,都有一隻頭羊,頭羊做什麼,羊群便會跟著做什麼。

哪怕頭羊跳下懸崖,後頭的羊群也都沒腦子一樣跟著往下跳,你說怪不怪?”

“所以啊,牧童不需要驅趕那麼多隻羊,只要驅趕那一隻頭羊,整個羊群便都跟著走了。

那位長輩對我說,農人養的羊,肥碩以後,都是要賣掉宰殺的,所以除了母羊好一些外,反是公羊,都活不了太久……

但頭羊例外,因為頭羊可以幫著看管羊群,所以就會晚一些挨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