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本官也不是沒調查,我掌握的證據,比李相想象中更多些,包括那名被令郎強搶來的民女,也在其中。

只是缺了些一錘定音的證據,好在如今也有了。

私通貴妃,欺瞞先帝,染指後宮,李相應知道,這件事一旦公之於眾,陛下再不願,也只能殺人以維護皇家臉面。

當然,你會說,陛下不會……但現在不會,以後呢?

李相年紀也大了,還能撐幾年?

伱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後頭的家族考慮,是平平穩穩地退下去,還是逼著整個淮水李家蒙羞?你說沒法選,我看有的選。”

李彥輔面色一變,似是沒想到,趙都安突然掀桌子。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差了一些事,低估了對方的胃口。

他以為,趙都安是要謀私利,所以,這場交易不會願意給外人知道。

他也不認為,趙都安會掌握什麼“實錘”的鐵證。

只要存在轉圜餘地,就有運作的可能。

但這一刻,當趙都安撕掉了溫良恭儉讓的外衣,露出裡頭鋒利的爪牙。

已是年邁的頭羊,突然有了面對初生的牧羊犬,那埋藏於血脈深處的恐懼。

是的……

堂堂相國,這一刻,竟然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微不可查的……

恐懼!

“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彥輔沒有去看那張卷軸,只是盯著他,猶如八風吹來,巋然不動的岩石。

趙都安翹起二郎腿,混不吝的姿態,手指擰轉著青梅的根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石破天驚的話:

“我要,在明早的朝會上,李黨轉換立場,支援新政。”

“不可能!”

李彥輔脫口道,花白而濃密,覆蓋兩側臉頰的鬍子抖動,攥著椅子扶手的手骨用力。

他沒想到,趙都安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以為朝堂是兒戲?僅憑藉你這……”

“李相!”

趙都安聲音突然沉重,臉色也冷淡下來,神色間帶著冷漠與諷刺: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戲,我也不是在與你商量,而是通知。”

“或者,你也可以賭一賭,賭陛下會不會對你動手,拿到這份證據後,日後等時機成熟,也不會拿來做刀,砍下你李家人頭。”

“亦或者,賭一賭我有沒有膽子,不經過陛下的手,便將此事宣揚出去?”

李彥輔道:“你敢……”

趙都安打斷他,冷笑:

“我為什麼不敢?我只是一介區區六品小官,身後可沒什麼家族累贅,李應龍要弄死我,我弄死他,很合理吧?

倒是你,若事情鬧大,你真有勇氣為了李應龍,拉著整個李家與陛下開戰?

呵,偷先帝的妃子,哪怕是八王,為了皇家臉面,也容不得。

而且,我為何要自己宣揚出去?

今日看到此事的人那麼多,一不小心被某個人洩露,比如那個許翰林?與本官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