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什麼呆?還不坐下?”走神之際,趙都安聽到女帝的聲音,看到她指了指地上的蒲團。

“哦哦。”趙都安忙盤膝坐下,倒是有些廟裡打坐的意味了。

徐貞觀上香後,自在了許多,拂袖關上了元祖樓的門扇,這樣裡頭髮生的一切,外面都看不見。

女帝又走到供桌側方,忽然抬手轉動桌案上的一根燭臺。

只聽“扎扎”聲裡,牆面赫然開啟一道石門,裡頭延伸下去階梯。

趙都安大吃一驚:“陛下,這是……”

“酒窖。”徐貞觀邁步進了石門,沒一會便拎著兩隻酒罈走出來,丟給他一罈:“喝了對消化藥力好。”

趙都安盤膝在蒲團上,抱著酒罈,好奇道:

“不是家廟麼?怎麼會……”

徐貞觀纖纖玉手掀開酒罈泥封,仰頭先喝了口,清亮的酒液凝成一束,倒入她撐開的紅唇與檀口。

螓首之下,鵝頸吞嚥,顯出與當初在“天子樓”上,也是二人飲酒時的肆意瀟灑來。

趙都安忽然明悟,女帝上次便說過,開心時喜獨自飲酒,上次裴楷之倒下,去了天子樓。

今日周丞倒下,來了元祖廟,女帝竟然還是個酒鬼,誰敢信?

“呵,家廟是後人給賦予的,當年太祖皇帝建造時,便留下這隱藏的酒窖,裡頭甚至佈置了陣法,好令酒液常年爽口不變……”

徐貞觀拎著酒罈,蓮足踢了一隻蒲團到他對面,然後便也坐了下來,打了個酒嗝,酒香混著體香撲面而來,眯眼道:

“朕登基後,才發現這裡頭暗藏玄機。

記得太祖起居錄上寫過,當年太祖皇帝的皇后不許他喝酒,想來建造這棟建築,什麼靜心思考都是假的,乃是太祖皇帝獨自一個,偷偷喝酒的所在。”

趙都安啞口無言,感覺武神圖中所見的,“老徐”的高人形象有點崩塌。

“好了,別廢話了,喝幾口酒,然後閉目冥想,朕替你化解藥力。”徐貞觀催促。

這時候,她坐在蒲團上,半點也看不出帝王威儀,倒好像是仙子降落凡塵後,江湖中仗劍的俠女。

趙都安嗅著對方近在咫尺的甜香,有了上次的經驗,努力壓制住不安分的小趙,閉目冥想。

卻不知,當他進入觀想後,坐在他對面的徐貞觀,明亮的眸子,靜靜看著他的臉入神。

“還挺……好看的。”

……

嗚嗚……

雪原上,凜冽的寒風中,夾雜著雪沫。

趙都安撐開眼皮,發現自己裹著棉衣,蜷縮在一個背風的雪坑裡。

此刻天色將明,晨光熹微,他從雪坑裡爬出,發現同樣穿著厚衣服,踩著靴子的老徐盤膝坐在雪地上。

他厚實的脊背如岩石,如高山,凌亂的黑髮與濃密的鬍鬚連在一起,沒有睡,而是用黑亮的眼睛,望著北方。

“老徐,你在看什麼?”

趙都安熟門熟路,抓了把雪,蹲在坑邊搓臉,面板搓的紅彤彤的,身上寒意才逐漸退去。

老徐說道:“舊民。”

啥玩意?趙都安沒聽清,再去問,老徐卻不說了。

他對此已經習慣,知道老徐就像是偶爾線上,大部分時間離線的a,也不與他計較,這會洗了臉,忽然促狹一笑:

“你知道我剛才幹啥了不?你曾曾曾曾……孫女領著我去給你上香,就在宮裡那個元祖廟,或者叫元祖亭裡,說起來,你蓋了那個樓,真就為了挖個酒窖偷摸喝酒?”

他隨口打趣,本沒有指望回答。

老徐卻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吐出兩個詞來:

“十一,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