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安將外套脫下,掃去靴子上的汙泥,旋即才坐下:

“應該沒那麼快,總要走一個審判辦案的流程。不過曹茂一心推動的話,年前只怕就能把罪定死,這位國公爺不會允許浪十八活到明年的。”

角落裡,霽月併攏雙腿坐在一張小椅子裡,雙手放在大腿上,捧著一杯熱水,耷拉著耳朵,鼓起腮幫子輕輕吹氣。

對於浪十八要死了,她心中有些說不來的情緒,恩,大概叫兔死狐悲?

兩人在後湖沒啥交流,且一度互相制衡,若說有什麼感情,是真沒有。

但好歹是一起關在一個地方許久的同伴,說不傷感是假的。

如果浪十八死了,她自己就更孤單了。

馬閻皺眉道:“你準備怎麼辦?”

趙都安玩世不恭地笑了笑:

“我能怎麼辦?這事和我也沒關係。”

霽月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繼續給杯子吹氣。

馬閻點了點頭:“你這樣想就好。”

不是……我就那麼讓人不放心嗎?黃侍郎叮囑,師兄你也叮囑……好像都覺得我會亂搞事一樣……

趙都安腹誹。

此事了結,馬閻放心地離開去辦公,霽月得知沒自己事情後,也悄悄溜走。

趙都安也回到梨花堂,翻看錢可柔呈送給自己的公文。

只是始終無法靜下心來。

這一天,先是湯昭來挑戰,又是浪十八入獄,所有事情都擠在一起了。

“大人您有心事嗎?”

圓臉小秘書抱著案牘,小心翼翼看他。

靠在高背椅中,捧著檔案的趙都安將手中的本子丟在桌上,忽然說道:

“可柔啊,你說這滿朝文武,剖開來,是不是都是黑心的呢。”

錢可柔愣了下,小秘書被這個問題打懵了,她揣摩著大人的心思,試探道:

“不是吧,總有很多好官啊,比如……”

她卡住了,半晌才道:“比如大理寺那個魯直?”

“但心黑了升官更快,”趙都安說道:

“或者有句話不是叫,各家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小秘書有點暈,搞不懂這句俗語和黑不黑有啥關係。

大人今天怪怪的。

趙都安笑了笑:“當我在胡言亂語好了。呵欠,天色不早了,該下衙了。”

說著,他伸了個攔腰,邁步就往外走。

旁邊值房內沈倦和侯人猛一臉羨慕:

“啥時候我能像大人一樣,想不上衙門就不上,想走就走。”

旁邊端著茶缸的鄭老九撇撇嘴:

“別想七想八的,年底了,堂口裡文書一大堆,你們今晚一個都別想走了,啥時候幹完啥時候離開。”

……

趙都安離開衙門,騎馬往家裡走。

冬日天黑的早,出來時天還是亮的,走了一陣天色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