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既一問三不知,那本官也只好將此事上報了,畢竟,涉事甚巨,我一個小小的梨花堂,區區六品官,可不敢妄做決斷。”

說著,他邁步就走,心中默數一二三……

李彥輔面無表情,也不起身追趕,只目送到趙都安走到樓梯口,才平靜說道:

“這等小把戲,便省去吧,你若真要捅上去,何必來尋本相?”

趙都安腳步一頓,轉回身來時,已是笑容滿面。

他動作絲滑,返回坐席,看了眼沸騰的酒壺:

“李相待客,不請人吃酒?”

李彥輔說道:“想吃自己取。”

趙都安也微笑搖頭:“相國的酒,可不敢亂喝。”

李彥輔嘴角浮現譏笑:“怕本相給你下毒麼?”

趙都安嘆息道:

“我出身低賤,遠不如李相家室好,但我父親小時,也會教我一些樸素道理,比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這話就是明示了。

想要他“嘴短”,“手軟”,將這件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便要餵飽他的口,塞滿他的手。

李彥輔聽懂了。

或者說,當趙都安苦心設計,成功誘騙李應龍入計後,沒有立即上報,而是跑到自己面前,滿口“必有誤會”的那一刻起。

他就明白,這個狡猾的小狐狸,是來找他談生意的。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

談,什麼都可以談。

站在趙都安的角度,他想不想除掉李應龍?一舉將其扳倒?

想。

但不能。

正如老司監孫蓮英說的那樣,要看時局。

如今朝局狀況,不適合對李家父子動刀,一旦動了,換來的,極有可能是滿盤皆輸。

哪怕趙都安真的將這份罪證遞上去,女帝也會壓下去,因為起碼這個關鍵節點,不能廢掉李應龍。

那隻會激起士族的仇恨。

所以,趙都安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僅憑藉這個小小布局廢掉小閣老。

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李彥輔。

是李黨。

是新政。

是這場席捲了整個大虞朝堂,已持續一段日子,無數人關注的政治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