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與陛下已商定,今後京中再無神龍寺。”

張衍一不予置評,忽然道:

“你這禿和尚令我很意外,雖不願承認,但你竊走法神派首領身份的手段,的確不曾令我察覺。”

玄印老臉上彷彿笑了笑:

“張天師奉天道,洞悉世間諸事,老衲也是廢了好大一番心思,才避開天機探查。”

他很得意,因這一手,他勝了天師府一次。

世間能騙過天師的人不多,他是一個。

張衍一深深皺起眉頭:

“你到底想做什麼?只是為了東西合流?在佛門青史留名,直追佛祖?不,你以化身修天道,圖謀絕非只是這樣。”

若剝去一身僧衣,幾乎與田間地頭,尋常老農無異的玄印“嘿嘿”一笑,說道:

“你不已經猜到了麼。”

張衍一沉聲道:

“試圖融天道、世尊於一,衝擊人仙的不只你一個,當年嘗試這條路子的人都失敗了。還不長教訓?”

玄印搖頭笑道:“你修天道,講求順勢而為,我修世尊,卻又與你不同。”

“哼,”張衍一冷笑拂袖:

“你走什麼路,我不管,但若將主意打到天師府上,我不介意效仿六百年前的先輩,滅一滅佛。”

玄印笑而不語,邁步消失。

等他走了,目睹兩位頂級天人對話,嚇得大氣不敢喘的大榕樹才重新搖曳枝條,樹冠上人臉浮現:

“這和尚往北方去了。”

北方?張衍一心頭一動,猜到了什麼,拂袖回屋:

“不見棺材不掉淚!”

……

……

寂照庵。

一間禪房內,雲陽公主慵懶地躺在榻上,兩條白蟒般的大長腿暴露在空氣裡。

她兩條雪臂也隨意舒展,身上只蓋著一條薄毯,這會疲倦中咕噥一聲,伸手在旁邊摸了個空。

她撐開眼皮,望見了禪房窗子被開啟了,辯機一身白色僧衣,正靜靜站在窗前,望著外頭的草木天空。

“法師……你在想什麼?”

雲陽嘴角露出痴痴的笑容,雙腿交疊坐了起來,上身的薄毯從肩頭滑落,春光大洩,卻渾然半點不顧。

禁慾快一年的大長公主最近很快活,那個討人厭的般若老尼姑走了,那個下令禁足她的侄女也“走了”,整個尼姑庵內,再無人管的了她。

當然,若女帝還在京城,這會肯定早有人將訊息送去宮裡。

但……雲陽這些天,雖依舊無法離開庵裡,卻透過那些小尼姑的嘴,也得知最近整個京城不太平。

人心惶惶,氣氛壓抑,從廟堂到民間,都湧動著強烈的不安。

這個時候,還有誰有心思來關注她一個被禁足的廢長公主?

若非有辯機在,她或已將在外頭許久不曾聯絡的幾個姘頭一起找過來,恩,前提是那幫窩囊廢沒被趙都安嚇破膽子,還敢來。

“公主,我要走了。”辯機輕聲說道。

雲陽公主笑靨如花,她撐著身體站起來,毫無廉恥地就這麼走向視窗:

“法師這麼快就走麼,天色還早,何不吃過午飯再回寺?”

“不回寺了。”辯機說著,轉回頭,那張唇紅齒白,俊俏風流的臉上有些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