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暖替歐陽可夾了一塊八寶素魚,柔聲道︰“妹妹,多吃一點吧。”

這是歐陽可最討厭的菜色,若是往日,她一定踫也不會踫的,可是現在,她卻笑著舉起筷子將素魚吃了下去,臉上浮起甜美的笑容道︰“多謝姐姐。”

歐陽暖點點頭,眼神順勢看向她身後的芮媽媽,卻看到對方垂首侍立,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臉上不由微微露出一絲冷笑。

歐陽治看著她們姐妹和睦,這才點頭道︰“這才像話嘛,可兒,前些日子你實在太胡鬧了,現在可知道錯了?”

“女兒知道錯了!再也不敢犯錯……”歐陽可哽咽起來,一雙大眼楮紅紅的,裡面盛滿了淚水,卻是一滴也不敢流出來的模樣,反倒更加惹人憐愛,她單薄瘦弱的肩頭抖動著,顫聲道︰“求爹爹原諒我。”

歐陽治冷哼一聲,剛要說話,李氏卻笑道︰“瞧瞧你,吃飯就要好好吃飯,教訓孩子到別處去。”

這樣一說,既替歐陽可解了圍,又讓歐陽治明白了自己的態度,果然,歐陽治淡淡道︰“既然老太太都發話了,以前的事情就不必提了。你從今往後……可要痛改前非。”

從始至終,歐陽暖面帶笑容看著歐陽可。倒是李姨娘和王嬌杏,像是看著陌生人一樣的盯著歐陽可,眼神十足的驚訝。

用完膳後,各自回去,歐陽爵拉著歐陽暖似乎想要說什麼,歐陽暖卻什麼也沒有向他解釋,因為她已經明白,有些事情,總要他自己領悟才好。若今天這頓飯,他什麼都看不出來,那麼她再多說什麼也是沒有用的。

當天晚上,歐陽可來聽暖閣拜訪。

歐陽暖命人上了茶,柔聲問道︰“妹妹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可兒是來給姐姐請罪的。”說著,歐陽可便向著歐陽暖跪了下來,磕了個頭。

“都說了不再怪你,怎麼好端端的又這樣!”歐陽暖立刻去攙扶她,她卻不肯起身,硬生生將這個頭磕完,才勉強站起來,坐在流雲紋紫檀木椅子上,卻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方嬤嬤在一旁看著她那神色,心中厭惡到了十分,卻只能笑著道︰“二小姐可千萬別再哭了,哭腫了眼楮若是從這裡走出去,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大小姐欺負您了呢?”

芮媽媽笑道︰“方嬤嬤言重了,不過是姐妹之間感情好罷了,別人縱然看見了,也不會亂嚼舌根的,歐陽家可沒有那麼不懂事的下人!”

方嬤嬤一愣,旋即認真地打量起芮媽媽來,見她也笑著望向自己,頓時沉了臉不說話了。

歐陽可抽泣著說︰“這些日子以來,可兒一直在自我反省,從前真的是太過任性妄為,竟然對著姐姐也說了好多不成體統的話,現如今想起來真是十分後悔。好在姐姐寬宏大量,竟然能原諒妹妹,不然從今往後我心中都不得安寧了。”

歐陽暖看了她一眼,笑道︰“妹妹只是天性率真罷了,哪裡就說得上任性妄為了。”

她的話像是讓歐陽可很激動,她紅著臉,急切地說︰“妹妹在梨香院呆了這麼久,變得笨嘴拙舌,連話都不會說,只望姐姐不要嫌棄我,多教導我一些,將來見客的時候才不至於失禮於人。”她的神情就像是那種急於在大人面前表現的孩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無比真誠,絲毫不像是作偽。

菖蒲盯著歐陽可,心道果真應了那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自從這位芮媽媽來了以後,二小姐睜眼說瞎話的功力是見長啊!

見歐陽暖含笑不語,歐陽可低下頭去,“可兒知道,如今自己只是個殘廢,誰也不會喜歡我的,我也沒有旁的奢望,更不敢和姐姐爭奪什麼,只是希望將來能有個出路罷了,若是再這樣被關著,一輩子也就這麼毀了,姐姐就當是可憐我,但凡有什麼應酬不要忘了我,便也足夠了。”語氣無限淒淒。

歐陽暖淡淡望著她,笑道︰“咱們是姐妹,有好事我自然不會忘了你,妹妹何至於此呢?”

歐陽可對芮媽媽使了個眼色,芮媽媽立刻捧出一幅畫來,笑道︰“大小姐,這是二小姐費了好多心思才尋來的,說要送給您。”

歐陽暖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那畫上的名款,“這是……”

歐陽可笑的很溫柔︰“這幅雪夜登山圖,是當年的鎮國侯偶然經過一個寺廟留下的,被那住持保管了三十年,如今交給姐姐,也算完璧歸趙了。”

“妹妹真是費心了。”要找這樣一幅畫,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心思,歐陽可好大的人情,又如此懂得自己的心願……歐陽暖微微笑著,撫摸著這幅畫,露出十分喜悅的模樣。

歐陽可似是鬆了一口氣道︰“姐姐喜歡就好。”

無事獻殷勤必然沒好事,紅玉和方嬤嬤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戒備。

“姐姐,你如今都和誰家的小姐來往?可曾參加什麼聚會,我好久不出門,都不知道她們還記不記得我了。”歐陽可端詳著歐陽暖的神色,語聲怯怯地道。

歐陽暖親和地對著她笑︰“妹妹既然出了梨香院,便應當多出門走走,一切都和從前是一樣的。”

歐陽可微微一笑,顯得天真無邪,“姐姐說的對,我是該多出去走走了。”

歐陽暖看向歐陽可的腿,又似乎不經意地轉開,目光帶著憐惜,輕輕拂來︰“妹妹想開了就好。”

歐陽可面色一白,隨即低下頭,絞著手中的帕子。

此刻,歐陽暖的目光輕輕掃過芮媽媽,眸子裡帶著映出千轉百回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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