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些禮物您都不能收!那女人根本沒安好心!”菖蒲實在忍不住,出言道。

方嬤嬤和紅玉同時瞪了她一眼,可是眼底都是頗為贊同的神色。紅玉小心道︰“小姐,依奴婢看,不如將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送回太子府去……”

原封不動的送回去?等於是當眾打了周芷君的耳光,固然讓她難堪,可自己的憤恨就能因此消除嗎?當然不能!歐陽暖勾起唇畔,把玩起那把珍珠來,終究慢慢道︰“皇家的狩獵就要到了吧……”

紅玉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不由有些疑惑,卻還是如實道︰“陛下的旨意已經下了,但郡王說過,小姐身子還沒好,可以不必參加的。”

歐陽暖微微一笑,眼楮裡有寒光閃過︰“不參加?不,皇家狩獵一定很有趣,我怎麼能不參加呢?紅玉!”

“是。”

“請最好的工匠為我定製一副馬鞍,將太子妃送的珠寶全都瓖嵌在上面,務必要做到光彩奪目,十全十美!”

“啊?”紅玉驚訝地抬起頭。

“聽清楚了沒有?!”歐陽暖的聲音陡然拔高,紅玉一個激靈,連忙低聲道,“奴婢明白。”

歐陽暖隨手一丟,無數小小的珍珠滾落了一地,發出細碎破滅一般的聲響。

驀然,簷下一隻燕子撲稜稜飛去,沖進了天際。

歐陽暖轉身向著天空望去,目光中帶了一絲遙遠到讓人無從捉摸的情緒。

突地,一隻手自她身後伸了過來,將她整個人攔腰抱了起來,歐陽暖低下頭,看見攔在自己腰間的那隻修長的手,覆著的金色淺的近似牙色的袖口,玄線繡出翟紋。

她仰起臉,一截如細膩象牙般的優美頸項,生生壓下了天邊的霞光。

肖重華像是看不到眼前的艷色,只是聲音冷沉下來︰“為什麼不穿上鞋子就到處跑?”

見他神色那麼嚴肅,歐陽暖想笑,可是見他容色越發冰寒,只能忍住笑,牙齒緊緊咬住下唇,殷紅胭脂顏色脫了,唇色蒼白如紙。然而,卻還是忍不住地微笑道︰“又不是紙糊的,不必那麼緊張。”

肖重華將她放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親自捧了繡鞋過來,動作行雲流水一般地彎下腰,手伸到一半,歐陽暖手執的團扇已擋在他手前,“郡王,不合禮數。”

“你們都出去。”他驟然回頭,冷聲吩咐道。

方嬤嬤看到這場景,微笑著吩咐所有人退了出去。

歐陽暖掩住唇,輕笑出聲,笑意嚶嚀糾纏在肖重華的耳鬢發梢,輾轉嫵媚,燻人慾醉。

肖重華的心有片刻的停滯︰“暖兒,你變了。”

變了?歐陽暖含笑而對,本是清麗的眉眼,平白露出一絲稚氣,“哪裡變了?”

肖重華看在眼內,笑意更深。似乎,原本小心翼翼的她變得肆意妄為了。

歐陽暖歪頭看他︰“你說,若是我送一份大禮給太子妃,她會不會收下?”

肖重華並未言聲,平靜望著她的笑顏,只覺得那雙美麗的眼楮埋藏了深不可測,他終究微笑道︰“不是不能送,只是不能由你來送。把你的禮物交給我吧。”

“這就是說,你要幫著我胡作非為了?”歐陽暖的微笑帶了一絲訝然。

“只要你能出了這口氣。”肖重華見她還是不肯穿上鞋,索性又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慢慢抱到床上,用被子裹住,“沒有什麼不可以。”

轉眼月餘已過,一大早就是天色如洗,烈日如火,絢爛的陽光,潑灑在銅鏡前縴麗的身姿上,光彩照人。

歐陽暖剛剛起身,只穿著一身簡淨白綢裡衣,身後的發如烏色的泉如曳地蜿蜒。她回頭望向肖重華,卻見到他一早便已經換上了一身射獵的便服,披了一幅黑絲絨披風,顯得英姿挺拔,神采煥發,俊美的叫人不敢直視。

“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強撐著。”肖重華見她在看自己,便道。

歐陽暖打量了他一番,自己站起來,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口的褶皺︰“我總是想要親眼看一看那份禮物的,是不是?”

肖重華沒有笑,眼楮深處卻藏了一絲笑意。

這一天,是一年一次的皇族狩獵,按照規矩是皇帝親臨、王公貴族都參加,狩獵在京都以東的皇家獵場舉行。這片獵場林密草深,河流縱橫,是歷代天子縱鷹射獵的地方,有專門的官員負責在這裡養育禽獸、栽種花果,既供天子射獵,又用於大閱講武。日出之前,號炮三響,令旗一招,千餘名合圍將士齊聲吼叫,一時角鳴鼓響,旗幟飛動,聲勢浩大,驚天動地。方圓數裡的包圍圈迅速縮小,圍中被轟趕出來的鹿、狐、兔、黃羊,漫山遍野、亂竄亂跑。皇孫親貴們歡呼著揚弓搭箭,躍馬揮刀,縱橫馳騁,盡情追逐,興奮的呼喊和馬蹄聲、馬嘶聲、獸叫聲、號角金鼓聲攪成一團,隨著揚起的黃塵飛上高空,在天地之間震蕩。

坐在高高的看臺上,歐陽暖的身邊簇擁著無數美貌的女眷。除了常年閉門謝客的董妃沒有來之外,其他的貴族女眷都參與了這樣的活動,其中也包括很少參與盛大場合的孫柔寧。想來也是,這樣的場面,董妃畢竟只是側室,她不參加沒有人說三道四,可是孫柔寧身為燕王世子妃,她是必須出席的,這也是為了代表她身體孱弱、不良與行的丈夫在眾人面前露臉。

“郡王妃,聽說您前些日子身子不適,可好些了?”有人這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