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一走,氣氛一下子鬆弛下來,說了一會兒閑話後,眾人又開始控制不住體內的八卦因子。

不知是誰開始提起明郡王。

“你們聽說沒,明郡王的孝期滿了,馬上要選正妃呢。”

選妃?歐陽暖淡淡搖了搖頭,上一次肖重華說的話,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總覺得,肖重華對她並非是那種強烈的男女之愛,他突然提出要娶她,不過是為了幫助她。

然而,在座的因為此話炸開了。

“真有此事?他會選個什麼樣的正妃呢?”

“當然是真的,不過呀,蓉郡主是沒機會了,她都嫁人了嘛!”朱凝碧努努嘴,向著遠處坐著的蓉郡主的方向,眼中帶了一絲鄙夷,“她年紀還比明郡王大,當初還死皮賴臉地要嫁給他,真是……”

話說了一半,被她的婆婆周王妃打斷了,“不要隨便說人家的是非。”

朱凝碧雖然驕縱,可是對這位王妃還是敬重的,她撒嬌道︰“母妃,我不是在說她的閑話,這是事實嘛!”

“如今這京都裡頭,能配得上明郡王的可沒有幾個人!”朱凝碧轉過頭看著歐陽暖,捂著嘴笑。“永安郡主,你說是不是?”

歐陽暖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嫁給他有什麼好?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女孩兒家還是應該找個儒雅溫柔的丈夫,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不是相敬如冰啊!”唐婉怡搖頭道,滿臉不以為然。她的丈夫肖清弦的確是溫柔儒雅,風度翩翩,與她相敬如賓,互相敬愛,相處的很是融洽,她也覺得,別人也應當如此。

肖清弦是溫文儒雅,只可惜也正因為如此,紅顏知己很多,唐婉怡嫁進來三年,側妃已經納了兩個了。朱凝碧掩唇一笑,眼珠子轉了轉,道︰“嫂嫂,你不會是因為妹妹被他拒絕了所以才故意這麼說吧,這種事情還是不要亂說的好。其實我倒覺得明郡王是個理想的夫婿人選,身居高位,前程似錦,況且,你去哪裡都找不到他那樣俊的男人了!”

旁邊的一名女子輕哼一聲,“既然這麼好,怎麼一直拖到現在都不成親,可見一定有什麼問題,我聽說,他連青樓都沒有去過,身邊還一個侍妾都沒有,必定有什麼隱疾!”

歐陽暖微微抬眸,卻見到這名女子有些眼熟。可是其他人聽見她說話,卻都露出很鄙夷的表情,她猛地想起,這女人竟是錢香玉!

只是,錢香玉不是死活鬧著要嫁給明郡王嗎?怎麼突然對他口出惡言呢?歐陽暖微微皺眉,卻看到對方一副滿懷幽怨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原來如此,看來肖重華又毫不留情地傷害了一顆少女芳心。

“才不是,重華哥之所以沒娶妻,是因為他眼光太高的緣故,沒有女人能入他的眼,這一次不知是誰能這麼幸運!”楚王郡主肖嫣然大大的眼楮,隻果一般可愛的小臉,神情天真可愛。她想了想,又說道︰“可是啊,我覺得天燁哥哥其實也很俊的呢,不過,我聽父王說,他要娶南詔公主了呢……”

她說得如此輕松,而且實際。這話一說出口,眾人皆變色。

歐陽暖心中驀然一震,凝眸顧她,不置信的。

楚王妃趕緊捂住她的嘴巴︰“不要胡說!”她緊張地看向太子那邊的方向,卻見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便又抬起頭盯著歐陽暖。

歐陽暖心口一窒,有片刻的恍惚,隨後她看到了周王妃的表情,突然想到,她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是因為眾人皆知,肖天燁是向皇帝請求過賜婚的。在她們的眼中,自己和肖天燁之間,或許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事實上,若非自己是大公主的義女,又和林元馨那樣要好,如今不要說尊貴地坐在這裡,連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

“說起來,郡主才是真正有眼光的呢!”朱凝碧的一聲笑,打斷了這陣沉寂。

歐陽暖是何等聰明的人,只是一個瞬間,她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當秦王控制京都的時候,巴結奉承的人不知道多少,如今那些想要把女兒塞給肖天燁的人家都後悔死了,因為這樣的舉動,讓他們變成了逆黨,縱然現如今的皇帝不再追究,他們心底也總是惴惴不安的。而歐陽暖原本只要肯點頭,便會成為肖天燁的正妃,可她卻在緊要的關頭帶著林元馨離開了京都,護住了皇長孫的血脈,在當時的眾人看來,她的行為是極端愚蠢的,可現在,眾人卻都改口說她洪福齊天了。

因為允郡王曾經對歐陽暖很愛慕的事情,朱凝碧一直耿耿於懷,現在借機挑刺也並不奇怪,大家看在眼裡,也都是會心一笑,並不放在心上。歐陽暖強自忍下心頭的厭煩,淡淡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我去看看母親,各位失陪。”

說完,她起身離席,帶了兩名宮人向大公主離開的方向而去。當宮中發生變故的時候,歐陽暖沒有親眼目睹,可是如今,卻是一派春暖花開的景象。花園裡的花開得很燦爛,一叢叢地簇擁著,有火紅的,有粉紅的,有紫色的,還有一片片雪白的,一朵接著一朵在暖風中搖曳。

花園裡,眾多內侍宮人皆被摒退,只剩下大公主和皇帝兩人。

大公主安慰地抓住皇帝的手,語氣溫和,充滿惋惜︰“陛下,她已經死了。”

大公主的聲音在發著抖,吐字亦非常輕,歐陽暖站在花叢外,幾乎聽不見,可是皇帝整個人卻像呆了似的,歐陽暖看著陛下斑白的雙鬢,不由得有些發怔,什麼時候,曾經溫文儒雅的太子,已經是這樣頹唐的模樣?

皇帝眼底似乎有淚光,他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當年我害死了婉清,現在又害死了她……”

在歐陽暖的印象裡,肖欽武一直是溫和的,唯有此刻幾近猙獰,連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她幾乎能夠看到,他手背賁脹的青筋,他的聲音因為兇狠而幾乎嘶啞道︰“為什麼!為什麼只剩下我一個人!”他在說話的時候,連自稱都忘記了。

看到這一幕,歐陽暖連大氣都不敢出。

皇帝的眼神悲愴而無望,他的聲音亦是,“皇姐,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大公主安慰地保住他的頭,彷彿像是在抱住一個孤獨無助的孩子。

那是歐陽暖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流淚,很大顆的眼淚,無聲的湧出來,滾落在他胸前的袍襟之上。歐陽暖吃驚地望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良久,皇帝卻慢慢恢復了,他緩慢卻堅定地推開了大公主,道︰“皇姐,還有一件事。衍兒請求朕,待會兒就為他與永安郡主賜婚。”他凝視著大公主,慢慢道,“你知道,現在已經沒人能阻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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