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無心(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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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這是何意?”“嘖嘖,人家誇你美貌,你卻要捎帶上你的妹妹,這是好心還是惡意?”肖天燁嘴角掛著笑意,語調卻微含譏諷。“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世子何必多問?”
不說還好,這話一說,肖天燁臉上雖然還是笑意盈然,眼中卻一片陰沉之色,“萍水相逢?”“難道不是嗎?我早已說過,世子就當那日在獵場上從未遇見過我們姐弟,這樣世子放心,我也無憂。”
肖天燁面容微微一變,湊近她道︰“歐陽暖,你剛才對曹榮說的話,究竟有何目的?”歐陽暖冷冷道︰“縱然我有目的,這又跟你秦王世子有什麼關系。”
沒有關系?肖天燁眼神閃動,口中卻突然嘆息道︰“久聞歐陽家大小姐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可外人怎會知道你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躲在暗處伺機而動呢?我猜你是故意引曹榮對令妹起意,似乎那歐陽夫人並非你的生母吧……”
歐陽暖立刻止步,環目四望,見周圍並沒有人往來,不由稍稍鬆了口氣,她回身望著肖天燁,嘴角噙一抹清淺而淡漠的微笑,輕聲道︰“聽世子這句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與我那繼母和妹妹有什麼特別關聯,要不怎麼如此關心他們呢?我回去後會將您的問候帶給他們,我想妹妹一定會十分高興,改天必親自登門拜謝才是。”
“你……”肖天燁一時氣的噎住,他與歐陽家其他人並不認識,也絲毫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有該怎樣逼得歐陽暖低頭而已。此刻聽她這樣說,不由冷笑道︰“歐陽大人在朝堂上是牆頭草,歐陽小姐自由喪母,又有個強勢的繼母和伶俐的妹妹,你在家中,只怕日子不好過吧?”
歐陽暖奇道︰“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日子不好過,沒準我樂在其中呢?”她聲音是歡悅的,笑靨亦是清麗,此刻,彷彿她的人生,一切遂意,看了一眼肖天燁的臉色,她的笑容越發燦爛,道︰“聽聞世子還有一位庶兄,想必你們之間關系也該十分和睦友愛才是。”
和睦?他和肖天德之間水火不容的事情在京都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歐陽暖一口點出,是諷刺自己後院失火卻還有心管她的閑事,肖天燁不怒反笑,道︰“這麼說,我們的處境倒還有幾分相似之處。”
秦王側妃張氏因生下庶長子,對秦王世子之位虎視眈眈,秦王妃早年生下肖天燁的時候不幸難產去世,張側妃藉口肖天燁有心疾,說他無權繼承世子之位,他現在能夠奪得這個位置,也是披荊斬棘克服重重阻礙,所以必是心性堅忍之人,歐陽暖就是明白這一點,才會當他的面點出。此刻見他眼神變化不定,眸中似冷光無限,歐陽暖並無一絲畏懼,反冷聲道︰“世子既然明白這一點,何必對暖兒苦苦為難?當真是記恨當初暖兒挾持您一事嗎?若秦王世子是如此心胸狹窄之輩,豈配掌握秦王府大權?”
肖天燁冷冷瞧著歐陽暖,父親將他視為害死母親的兇手,他看自己不過似看人世間的一場笑話,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也不過是個華麗的冰窖,平日裡他就像只蠍子,專門以戳人痛處為樂,原以為憑他那敏銳的洞察力就能輕易窺透旁人的心事,再娓娓道出對方痛處,會把歐陽暖氣得七竅生煙,然而情勢卻完全變了,當面奚落他的人竟然是一個小姑娘,他冷笑︰“歐陽暖,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歐陽暖一臉無辜,“我只不過是在說真話而已。世子已經答應過不再追究當日之事,今日卻又出爾反爾。你既知道我不是良善之輩,就該離我遠遠的,何必非要來刺我,保持一定距離,各安其事,豈不皆大歡喜?”
肖天燁瞪著歐陽暖不出聲,心中有說不出的話,因為他嫉妒,他嫉妒歐陽爵有人守護,同樣是生活在困境之中的人,他接觸到東西都是不能見光的,陰謀與鮮血,一點點逼得他隱忍成狂,變成了屬於黑夜的人,惟有歐陽爵是這樣明快,如春日明媚燦爛的一道陽光,對一切陰暗毫無所覺,他就是見不得他這樣快樂!憑什麼!
他薄薄的嘴角一抿,是微笑,也是冷笑︰“不行,因為我就是喜歡看別人也被折磨、被羞侮,我就是想看別人因為失去幸福與歡樂而自卑、自憐,我就是喜歡看別人家庭離散,無父無母,痛苦一生!你和歐陽爵越是親近,日子越是舒心,我看著就越是礙眼,不行嗎?”
這話說得狠辣無情,常人聽來甚至十分病態,歐陽暖卻瞭解地笑了笑,“世子說錯了吧,我和爵兒既無親生母親相護,又無秦王府這樣的權勢,更無世子的心計權謀,不過慘淡經營而已,何談幸福?世子找錯人了。”她縴縴手指向著遠處的花圃,“那些少爺小姐們自幼嬌生慣養,日子舒坦無比,不知人間疾苦,更不知何為痛苦,世子要找麻煩,不如去那邊……”
肖天燁淡笑︰“我的心思,他們是不會明白的,歐陽暖,你是懂我的,是不是?”
歐陽暖退了半步,臉上的笑容帶了一絲冷淡,“不,你我處境雖相似,心境卻不同。世子並無關愛之人,爵兒卻比我的性命還重要,我無法理解世子,世子也不能懂我。”
肖天燁站在原地看她,神色變幻不定,就在他要開口說話之時,卻聽見紅玉突然打斷道︰“小姐,陶姑姑好像在找您。”
歐陽暖向遠處一望,果然見到陶姑姑笑吟吟地走過來,她見到肖天燁微微一愣,隨後對歐陽暖笑道︰“歐陽小姐在這兒哪,公主已找了您許久,請您去陪諸位夫人小姐敘話呢。”
歐陽暖點點頭,道︰“叫姑姑費心了。”她回過頭,對著表情早已恢復如常的肖天燁道︰“世子,恕歐陽暖失陪。”
說完,她便跟著陶姑姑轉身離去,肖天燁陰鷙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如芒在背。在這樣的目光之中,歐陽暖深深意識到,肖天燁從此之後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他的任性乖張殘忍,似乎是成長於無愛環境中的人的通病。越是缺乏愛的人,越是喜歡欺凌別人,尤其是欺凌比自己幸福的人,也許,肖天燁是在追求一種殘酷的滿足感,但發洩過程中卻也無法掩藏他自身的淒苦。這樣的人,叫人愛不起來,卻也恨不起來。歐陽暖輕聲嘆息,引來陶姑姑回頭相望︰“小姐怎麼了?”
歐陽暖輕聲道︰“沒事,姑姑帶路吧。”
大公主宴客之所在小花廳,一路走來,走廊上都是名貴的牡丹,走進廳去,地上鋪的是光滑如鏡的金磚,頭頂上繪著鮮艷的彩色繪飾,掛著艷麗的美人宮燈,小花廳右側立了個多寶格,擺著銅琺瑯嵌青玉的花瓶、綠地粉彩花卉瓶、景泰藍梅瓶、白玉雙餃環長頸鼓腹瓶……每一個花瓶都雕刻得非常精細,品種不同的艷麗花朵,被人截斷了長的梗子,分別在花瓶裡面浸潤著。左側是一道紫檀邊嵌牙五百羅漢插屏,漆得非常光亮,上面瓖嵌著美玉和寶石,奢華的令人窒息。
大公主坐在上首,其他各位夫人陪坐在側,鎮國候府沈氏蔣氏,南安公府徐大夫人,威北侯府周夫人,崔翰林夫人等都在。各府小姐們坐在另一側的八仙桌前說話。
看到歐陽暖,林元馨笑吟吟地迎上去︰“暖兒妹妹,我剛才就想去找你。”
相比較林元馨的熱情,林元柔卻是矜持得多,不過一個淡淡的微笑而已。
蓉郡主也笑道︰“剛才正說起歐陽小姐書法了得,畫畫也了得呢,可巧你就來了。”
歐陽暖臉上帶著十分謙卑的笑容,道︰“郡主謬贊了,歐陽暖也不過是從小看著外祖父的書法,自己揣摩罷了,拾人牙慧而已,不比郡主天資聰穎,秀外慧中。”
這話一說,蓉郡主臉上的笑容便更加親切了些。
武國公府的陳蘭馨笑意款款,眉目濯濯,她的姿色不過是中上之姿,只是笑意憑添了溫柔之色,使得她別有一番動人心處,她微笑道︰“說起來,我倒是很佩服歐陽小姐。”
眾人都不明所以地望向她,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你居然敢與明郡王對弈,膽子可真大,須知道尋常人家小姐是連看他一眼都要暈倒的。”
這話一說出口,在場幾位小姐的臉色都變了,很顯然除了陳蘭馨以外,在座的人並沒有幾個知道歐陽暖與明郡王對弈的事情,歐陽暖也下意識地不想在別人面前提起,然而陳蘭馨竟然是有意要將這件事告訴別人的樣子。
她這樣一說,其他幾個女孩子統統都驚訝地追問歐陽暖到底是怎麼回事,明郡王怎麼會與她下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