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事開這種玩笑?倒不如說是她跟甦玉樓私相授受,不知廉恥!”歐陽治怒聲道。

李氏冷笑一聲,道︰“暖兒,你也太善良了些,怎麼這種話都相信?今天在場的客人雖然多,可誰都與她無冤無仇,哪個會無緣無故陷害她?就算是陷害,難不成還真的將帕子弄成那樣來誣陷她?她就是瞎子嗎,不知道開啟帕子仔細看一看就收起來?”

不要說他們,就連林氏都覺得這謊言太拙劣,不由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狠狠瞪著歐陽可,歐陽可縮了縮脖子,一把撲倒在林氏跟前︰“娘,你救救我,我真是什麼都不知道!”

歐陽治恨聲道︰“聽聽,你還不知道反省!凡事反躬當自省,你卻一心一意說別人害你!我倒不知道,你一個深閨裡面的千金小姐,誰沒事會來害你?他怎麼不去害你姐姐?保不齊你比她優秀,還招人妒忌些嗎?你是我的女兒,我一向護著你疼著你,跟尋常那些小姐比起來,你的日子不知道多好過!人說閨中女子要廣讀聖賢書萬卷,才能做到知書達理通曉世情,我不求你像你姐姐一樣聰明有禮,只要你老老實實在屋子裡呆著就行了,你連這個都做不到!才多大點年紀,先是張文定,後是甦玉樓,難不成是個男人你都愛,還要臉不要?”

這話說的十分嚴重,幾乎是戳著脊樑骨在罵人,歐陽可哇的一聲哭的更厲害,鼻涕眼淚全抹在林氏的裙擺上,林氏看著心疼的像是刀割一樣,不得已顫聲道︰“老爺,可兒真是無辜的,也許是甦玉樓看中了可兒,想要攀附上老爺,借機算計她呢?”事到如今,她已經顧不得對付歐陽暖,保下歐陽可才是最重要的!

“人家陷害她?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那甦玉樓好歹出身富貴之家,什麼樣的美人兒沒見過,她才多大,又有幾分姿色,人家看得上她嗎?你以為你家女兒是天仙?哼!”歐陽治冷笑。

“爹爹。”歐陽暖柔聲勸說道,“不必說的這樣嚴重,可兒活潑可愛,確實招人喜歡,只是我看著甦公子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他一個少年,身邊又沒有隨身攜帶婢女,怎麼會打那麼精緻的同心結,說不準是一場誤會呢……”

歐陽治看著懂事善良的大女兒,心裡更加厭惡歐陽可,冷著臉不說話,心裡卻突然閃電般晃過一個念頭,暖兒說得對,甦玉樓年少英俊、心機深沉,甦家野心勃勃、謀劃不小,想要攀附上高門權貴也不難,怎麼會一見面就出手算計歐陽可這樣的小女孩,看中暖兒倒是有可能!再說甦玉樓這麼一個少年郎,今天也沒帶婢女來,怎麼可能想到打同心結!這樣看來,極有可能不是什麼私相授受,而是歐陽可一廂情願,偷了人家的詩文,還悄悄打成同心結的樣子,那就更加不知廉恥了!有辱門風!

歐陽治盯著歐陽可,越看越恨不得一腳踹死她,眼神可怕到了極點,歐陽可嚇得渾身發抖,一個勁兒往林氏身後躲!

林氏從未見過歐陽治一副要殺人的神情,心中也起了一絲恐懼,見情況不對立刻大聲道︰“老爺,花園裡來來去去那麼多人,誰能保證這帕子是乾淨的,可兒一定是受人誣陷,就算不是,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家的小姐故意拿了她的帕子去裹心上人的詩文,又太過驚慌怕被人發現才丟在花園裡啊!”

聽聽,林氏開始慌不擇言了,歐陽暖冷笑,臉上卻是一副驚奇的樣子︰“可是今日花園裡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們都在涼亭裡,誰也沒敢靠近那裡……”

李氏喝了一杯茶,冷冷道︰“旁人都不敢去,就她敢去!明知道花園裡有那麼多年輕男人,居然還敢去,到底打得什麼主意?!怪不得,我們這麼多人在園子裡看戲,本來好好的,她卻鬧著要去玩,原來是打的這種主意!”

歐陽可有苦說不出,去花園本來就是林氏為了給歐陽暖和甦玉樓製造見面的機會,誰知此刻卻成了自己的把柄!她鬧著去花園已經不對,又說在花園裡丟了帕子,任何人聽了都會以為是故意的!

歐陽暖不等林氏反應過來,先嘆息了一聲道︰“爹爹,當時那麼多人在場,若是讓別人知道這是甦公子的筆跡,妹妹一生可就毀了!原本只是一張詩文還好,大不了說妹妹仰慕甦公子的才學才私藏了,了不起也就是名聲受點損害,但偏偏是帕子包著詩文,還是同心結的模樣,大家都瞧見了,縱然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有疑心的,萬一變成話柄,妹妹芳名掃地不說,還要連累爹爹你落個教女不嚴的罪名,好在祖母英明,將詩文先藏了,旁人多半會以為是妹妹無聊時作詩取樂……”

“暖兒,你就不必為她掩飾了,你以為今天在場的夫人都是傻子嗎?我怎麼說他們就怎麼相信?我告訴你,這些一個個都是人精,嘴上不說,心裡明白著呢!這一回的壽宴簡直是丟盡了臉面,還連累了你們姐弟,將來也要被人家說有這麼一個不要臉的妹妹!”李氏嘆息著,將茶杯重重磕在炕桌上。

“祖母說的哪裡話,都是自家姐妹,難不成我還擔心妹妹連累我嗎?縱然真是這樣,可兒也永遠是我的妹妹,我當然要護著她了。”歐陽暖微笑著說道,十足姐妹情深的模樣,林氏恨的咬牙切齒,偏偏不能開口反駁。

林氏手下狠狠掐了一把歐陽可,歐陽可一個激靈,頓時反應過來道︰“爹爹,別的小姐是沒有膽量靠近花園,可是丫鬟們有啊!是秋月!一定是秋月做的!除了她沒有人能貼身靠近我身邊,帕子肯定就是她偷走的!先是假借我的名義騙來的甦公子的詩文,生怕被我發現又悄悄將帕子還了回來,卻夾雜了不幹淨的東西!我什麼都不知道啊,爹爹,你相信我!”

歐陽暖冷冷看著這一出鬧劇,要說恬不知恥,這對母女認第二,無人再敢認第一!先是說丟失了帕子,再說甦玉樓仰慕歐陽可送來了詩文,歐陽治都不相信,她們就說成是其他小姐丟下的,這還不成,乾脆冤枉在無辜的丫頭身上!只是她們這個故事編的可不怎麼樣,祖母李氏十分精明,這種漏洞百出的藉口誰會當真!

林氏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洩口,怒聲對已經目瞪口呆的歐陽可的貼身丫頭秋月呵斥道︰“膽大妄為的賤—人!你今日趁著機會到花園去勾引甦公子在前,撿了小姐的帕子,偷來甦公子的詩文,竟然還打成同心結,做成圈套陷害二小姐!你老老實實交代,我還會饒你個全屍!”

丫頭秋月一聽完全驚呆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萬萬想不到,出了事情二小姐竟然全部栽贓在自己身上,當時明明親眼看見二小姐送出帕子給甦玉樓,現在卻變成了是自己偷走了帕子!老天,她一個丫鬟怎麼敢做出這種事,嚇得不停磕頭道︰“奴婢絕不敢,不敢啊!求老太太、老爺夫人明鑒!”

歐陽暖回到李氏身後,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李氏的臉色很不好看,在她眼中如今這一切已經成了鬧劇,林氏卻猶自不知,呵斥道︰“小賤—人,你還妄想推的乾乾淨淨,二小姐多大點的姑娘,怎麼會將帕子送給男人?倒是你,只有你能近身伺候,偷了她的帕子是再容易不過,莫非你以為故意將這一切誣陷在二小姐身上,你就能夠跟著陪嫁進甦府嗎?”

滿屋子的丫頭媽媽們都滿目同情之色,她們看著林氏母女將所有罪責怪在秋月一個卑微的丫頭身上,而秋月渾身發抖、牙齒打顫,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林氏平日裡慈愛大度,一派主母風範,二小姐對秋月不說很好,卻也是十分信任倚重,但到了關鍵時刻,這對母女卻將一個可憐的丫頭推出來作了替罪羊!這是何等可怕的主子!

歐陽暖靜靜看著,將屋子裡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收進了眼裡,最後她的目光落在疾言厲色的林氏身上,微微冷笑,恐怕滔滔不絕的林氏還不知道,不知不覺之中,她已經失盡人心了吧!一個隨時隨地可以棄卒保車的夫人,一個出了事情自己無力承擔就全部賴在下人頭上的主子,誰還會全心全意忠心耿耿為她們賣命?可笑之至!

歐陽暖嘆息了一聲,臉上卻滿是同情之色,道︰“爹爹,算了吧,這件事情再查下去對妹妹閨譽有損,我料想秋月一個小小的婢女也不敢做出這種膽大妄為的事,我們就當是誤會一場,揭過去便罷了。”

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望向歐陽暖,卻見她色如春花,滿面慈悲,不由得大為感嘆,秋月算是投錯了主子,若換了慈悲善良的大小姐,定不會落到這等下場!歐陽暖與秋月無親無故、更無主僕情分,竟然開口為秋月辯解,相形之下,一直咄咄逼人要將秋月推出來受死的林氏母女就太可怕了!

歐陽治冷冷望著林氏母女,臉上全然都是不信,李氏已經低頭喝茶,彷彿在看一場鬧劇。

事到如今,林氏已經別無退路,她走到秋月身旁蹲下去,用只有兩人的聲音輕聲道︰“用你一死,可換全家平安富貴。”

秋月渾身一震,看著林氏眼楮裡的冰寒之色,臉上終於露出絕望,如果她不為歐陽可認下這罪名,自己的家人也難逃一死,夫人,二小姐啊,你們好狠毒的心!她低下頭去,再無一絲希望,淒涼道︰“是,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奴婢仰慕甦公子的才華,妄想誣陷二小姐,最後跟著二小姐嫁入甦家……”話未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林氏緩緩站起來,揚起下巴冷聲道︰“老太太,老爺,可兒再有疏忽,卻也是歐陽家的女兒,你們要看她被別人誣陷,徹底名譽掃地嗎?”

她在賭,賭李氏和歐陽治為了保住歐陽可的名譽,認可這個錯漏百出的謊言!

歐陽治死死盯著林氏,目光之中全然都是隱忍的怒氣,終究只是長嘆一聲,慢慢說道︰“夫人說得對,這丫頭竟如此居心不良!如今既已實供,賜她全屍而死,來人,拖出去杖斃!”

外面的媽媽們齊聲應了,拖著秋月到中庭,用麻繩狠狠捆了,毫不留情地重重打下去!一時之間滿屋子都聽到秋月淒厲的慘叫,以及沉重的木板向人的身體重重擊下的聲音!屋子裡,歐陽可面無表情,林氏冷淡聽著,歐陽治滿面冷色,就連老太太李氏都微微閉目,彷彿睡著了一般,所有的丫頭媽媽們都露出不忍的神色。

在體統面前,他們明知道罪魁禍首是歐陽可,卻還是選擇了犧牲一個無辜丫頭的性命,歐陽暖的指甲不由自主陷入掌心,這些人就是她的親人,多麼冷血多麼可怕,簡直是一群披著人皮的豺狼!

秋月這些年跟著歐陽可,縱然沒有做大惡事,欺負人的交易也做了不少,歐陽暖自始至終沉默不語,直到外頭打了三十個板子,料想她已經受了教訓後,才緩步上前道︰“祖母,爹爹,可容暖兒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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