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孫請婚(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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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若是反對,大可以去稟報太子,由他做決斷!”魯王斬釘截鐵,近乎粗暴地冷聲道。
軍帳裡頓時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望著魯王,耳朵卻仔細聽著肖重華那邊的聲息。有人惴惴不安,有人暗暗惋惜,自然也有人無動於衷。但這一切都只能放在心裡,若形於詞色便是失禮。
此時的朝中局勢微妙復雜,太子不日就要登基,皇長孫雖然年輕,但似乎培植自己的勢力也已非一日兩日,朝中老臣們睫脈錯落繁復,各派勢力根深蒂固。秦王雖已不在人世,但留下的麻煩卻可謂不少。燕王似乎並不想攪入這團亂麻,朝堂之上不動聲色的時候佔了大半,而肖重華呢?他又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肖重華看著眼前一雙雙神色各異的眼楮,他只是覺得疲憊。他本就有很強的心理承受力和自我調適能力,聽到魯王這樣近乎粗暴無禮的話,他也不曾動怒,更不曾有半分激動的神情,他只是淡淡地道︰“如王叔所願。”
歐陽爵感到很失望,他突然意識到,戰爭裡並不是謀略和力量決定一切,還有人心。這已經不是魯王第一次阻撓肖重華的計劃了,甚至於,這個年紀資歷都超過肖重華一大把的王爺在故意拖他們的後腿。也許他不是故意的,但歐陽爵知道,太子派來這麼一個人,是大大的失策。打了敗仗,是肖重華的錯,打了勝仗,是魯王指導有方,就是這麼個可笑的局面。
到了晚上,他一個人站在帳外泥地上,埋頭比劃著現今的佈局,卻不時嘆氣。
每一個進攻地點,他都畫出了十餘個行動計劃。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亮了,他自己卻一點也沒覺得,還在凝神沉思。
正在將幾枚代表進攻騎兵的石子挪向一邊時,他身旁有人伸出一根樹枝來,在另一邊劃了一個弧形,慢慢道︰“如果是我,我會從右邊攻擊,強渡河流。”
歐陽爵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想也不想,便搖頭,指向左邊︰“岸邊上,我會派人扼守在這裡。”
那人便思索了片刻,從那個弧形中分出了另一支,繞向一邊︰“那我便在山腳下佯攻,派騎兵從那邊迂迴到山後。”
歐陽爵又指了指他放在側後方的幾枚石子︰“我一開始有佈置,這裡有埋伏,與河流邊上的人成犄角之勢,互相保護,互相支援。”
那人笑了笑,再劃出一個圓弧去往另一邊,笑道︰“我再派出五百人,由這裡包抄。”
歐陽爵一窒,立刻道︰“這裡是絕壁,上不去的!”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竟看到一身戰袍的肖重華站在他身邊。
他不由自主丟了樹枝,猛地站起來問道︰“郡王,你為什麼要向魯王讓步?”
肖重華頓了頓,才笑道︰“我倒是無所謂,只是為了這件事爭執,只會給有心人鑽空子。”
歐陽爵一聽,面露疑慮︰“您說的有心人是誰?”
肖重華笑而不答,看了看地上的陣法,道︰“比起上陣殺敵,你更適合行軍布陣,從今天起,跟著副將去學習吧。”
天亮時分,肖天燁便開始進攻,然而他並未像他在計劃裡說的那樣集中全部兵力猛襲肖重華的主力部隊,而是一方面派五千人突襲右側,另一方面派出五千人猛襲明郡王的核心部隊,只是這兩邊都只是煙霧彈而已。肖重華並不上當,但魯王卻錯誤地相信了來自肖天燁軍中叛將傳來的訊息,命令軍隊全力進攻,等他反應過來,肖天燁早已將主力緊急後撤,突襲了大歷與南詔邊境上的大歷守軍,殺了守城的王何江,俘虜數萬守軍。當日,從南詔而來的第一批糧食運到了邊境,大歷人這才發現,南詔王竟然早已派人將糧食從大路和密林中的小道上將糧食迅速的送到了肖天燁軍隊手中。在隨後的日子裡,從南詔而來的糧食、武器、藥品、補給……源源不斷的進了肖天燁的軍隊。肖天燁軍中的不少將領這時候才明白,他們都被擺了一道,肖天燁根本是早已懷疑他們之中有叛將,故意這樣安排,到了襲擊的當天早上才突然宣佈改變計劃,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原來,他早已和一向與大歷朝格格不入的南詔不知達成了什麼協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一夕之間,局勢扭轉,肖天燁佔據了大歷和南詔邊境的十六座城池,儼然成為一個坐鎮邊疆的藩王,現在肖衍需要擔心的,不是如何消滅肖天燁,而是要看住他,防止他哪天想不開,開啟國門放了南詔人進來……
這一切的錯誤都是魯王造成的,他的身份和資歷都壓過肖重華一頭,可是卻從來沒上過戰場,用宮廷裡的那一套用間,卻不想反過來被對方利用,然而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第一件事不是補救,而是緊急上了一道奏章,將明郡王告了一狀,將放跑肖天燁的罪名全都推到了肖重華的身上!太子發怒,命肖重華即刻回京!
當年五月,太子肖欽武登基,定年號建隆。大臣們上摺子,請他從側妃中再選出一個女子來做皇後,他只是不肯。事實上,自從太子妃死後,太子,不,應該說是如今的皇帝,他彷彿對一切都沒有興趣了。隨著他對政務的厭倦一日勝過一日,他的身體也一日壞過一日,他似乎在厭倦朝政的同時也厭倦了生命本身,他不再遊獵,亦不再宴樂,身體一日日衰敗下去。發妻的死彷彿帶走他生命裡的全部活力,他不僅僅頭發白了,甚至連心都已經死了。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因為先太子妃是他的結發妻子,又因為他而死,他過於悲痛所致,歐陽暖聽說了這個訊息,卻只覺得悲傷,不知是為無辜死去的太子妃,還是為瞭如今這位明知道一切卻只能保持沉默的皇帝陛下。
隱隱之間,她猜到,肖欽武對於太子妃的死,是知道什麼的,可是他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只能追封她為孝安皇後。
皇後,太子妃要的不是那個皇後的稱號,她要的,是一心待她的丈夫,讓她驕傲的兒子,可是他們,卻漠視她賠上了性命。
也許,肖衍並不是她認為的那樣無情,孝安皇後的陵寢,一切都是按照皇後的禮制來安葬,風光大葬,無上榮耀,可是這些在歐陽暖眼中,不過是肖衍心中的愧疚在作祟罷了。明明能救,卻視若無睹,根本的原因只有一個。
在天下面前,一個女人算得了什麼。
十日後,肖衍為了心情抑鬱的皇帝,也為了安撫京都各大權貴臣子的心,特意安排了一次飲宴。
眾大臣都一一到了。當皇帝出現在御花園時,眾人忙跪迎道︰“臣等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肖欽武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平身吧。”
他坐於殿上,諸大臣陪坐下側,女眷們另開一席,歐陽暖因為是永安郡主的身份,陪著大公主坐在上位,承受著各種目光的打量。
肖衍含笑道︰“父皇今日高興,請諸位到御花園賞賞牡丹,中午請大家吃一餐便宴。”
御座上,肖欽武始終垂著眼楮,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臣子們互相奉承應酬,太子妃周芷君和側妃林元馨也都被女人們圍住了,大臣們的妻子爭著靠近這兩位貴人,圍在她們身邊,一會誇周芷君的衣服好看,一會誇林元馨的發髻梳得好,一會又誇兩個孩子乖巧,但這其中也有不少人,對林元馨的態度隱隱要更熱切些,周芷君看在眼裡,心中不由的充滿了憤恨。
歐陽暖穿著一件一襲淺桃色刺繡月華裙,繡星星點點的花,雖是尋常服色,不張揚,卻也並不平庸。鬢間戴著累絲含珠金鳳釵,動作間,累絲垂下的明珠微微晃動,瑩光閃爍,映得她一張面孔明麗無比,雪白的一雙手,交握在裙上,眉眼間的笑意也是恬靜的。
她靜靜地陪大公主坐著,聽身旁的夫人小姐們閑話。坐在她附近的是周王妃、周王世子肖清弦的世子妃唐婉怡、允郡王妃朱凝碧,楚王妃和楚王家的郡主肖嫣然。剛開始的時候,她們顧忌大公主在場,不敢說什麼敏感的話題,只說些趣聞逗樂。歐陽暖發現,縱然是刁縱的朱凝碧,在大公主的面前也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生怕自己被注意到,可見大公主的脾氣在她們中算是人盡皆知的。
大公主也不耐煩聽她們說話,便起身說要去更衣,歐陽暖站起來,大公主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去去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