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簡安當時笑得很開心。

現在想想,那分明是小心思得逞的笑容。

但是,甦簡安也並不聽陸薄言的話,反而鬧得更歡了,絲毫沒有睡覺的意思。

陸薄言只好問︰“你要怎樣才肯睡?”

甦簡安古靈精怪的眨眨眼楮︰“薄言哥哥,你講故事給我聽吧?”

當年陸薄言才十六歲,嗓音是少年特有的乾淨清潤的嗓音,沒有成熟男子的沉穩和磁性。

但十歲的甦簡安,就喜歡他山泉水一樣涼涼的、乾淨的聲音。

當時老宅沒有故事書,陸薄言小時候也沒有看童話故事的習慣,對於那些一般孩子耳熟能詳的童話,他一概不知。

甦簡安看著陸薄言為難的樣子,洞察了薄言哥哥不會講故事這一事實。

她想了想,轉而說︰“薄言哥哥,你說話給我聽就好了,我只要聽著你的聲音就能睡著了。”

天知道,陸薄言當時心軟得一塌糊塗。

但是,對著一個十歲的小丫頭,他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腦海中倒是浮出一首英文詩。

王爾德的《給妻子》。

記得的詩明明不止這一首,可是當時當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讀這一首給甦簡安聽。

如今,時隔十幾年,他依然想給她讀這首《給妻子》。

陸薄言一開口,甦簡安就笑了。

陸薄言暫時停下來,不解的看著甦簡安︰“你笑什麼?”

甦簡安忍不住問︰“那個……你該不會只會這一首詩吧?”十幾年過去了,陸薄言怎麼還是給她讀這首詩啊?

陸薄言眯了眯眼楮︰“什麼意思?”

“你忘了嗎?”甦簡安眨眨眼楮,“我十歲那年,你已經給我讀過這首詩了啊。”

“……”

陸薄言的太陽穴突地跳了一下。

他怎麼可能會忘?

給一個小姑娘讀王爾德的《給妻子》,這件事怎麼聽都很荒唐。

當夜,他徹夜失眠。

失眠的時候,他又覺得慶幸。

慶幸甦簡安還聽不懂。

但是,如果甦簡安真的聽不懂,她怎麼會知道那首詩是《給妻子》,還記了這麼多年?

“簡安,你……”陸薄言俊美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震撼的表情,“你怎麼會知道我當時給你讀的是這首詩?”

甦簡安遮遮掩掩︰“唔,我小時候上的是國際學校,接受的是雙語教育,還是能聽懂幾句英文的……”

陸薄言不是那麼好蒙騙的,質疑道︰“就算你能聽懂其中幾句,也不可能知道那首詩的名字,更不可能記到現在。”說著聲音變得危險,“簡安,我要聽實話。”

甦簡安糾結了半晌,在意識到自己不說實話可能會有危險之後,還是選擇了坦白——

“好吧,我當時確實不知道。”甦簡安看著陸薄言,笑意盈盈的說,“可是我記憶力好啊,我記住了一兩句,然後回去問我哥,我哥告訴我那首詩叫《給妻子》,是一個叫王爾德的人寫的。唔,我哥還問我從哪裡聽到的?”

甦簡安承認,後半句她是故意說出來嚇陸薄言的。

陸薄言果然問︰“你怎麼回答你哥?”

“哦……”甦簡安風輕雲淡的說,“我說在廣播裡聽到的……”

“……”陸薄言鬆了口氣。